死亡的光束不再间断。它们如同地狱豢养的毒蛇，在疯狂闪烁的数据洪流中潜行、弹射、噬咬。
“滋——！”一道绿芒从倾倒的纳斯达克指数光柱中剥离，瞬间洞穿了一个正在翻滚躲避的身影的大腿。焦糊的皮肉味混着绝望的惨叫弥漫开来。
“嗤啦！”代表日元贬值的幽蓝光束扫过平台，在地面留下蛇形灼痕，火星西溅。旁边一个俘虏被火星溅在脸上，发出非人的嚎叫。
空气被尖叫和噪音煮沸。血腥味、皮肉烧焦的臭氧味，交织成一层油腻的薄雾，令人窒息。
刘毅在一片混乱的光影和人影中翻滚、爬行。大脑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搅拌的万花筒，色彩癫狂、声音撕裂、方向感彻底瓦解。强光每一次爆闪都如同重锤砸在太阳穴上，噪音钻进耳道深处，像无数钢针搅动脑髓。思考己成为不可能的任务。每一次移动都是被下一个瞬间的灼热射线所驱动。他手脚并用，身体在冰冷的平台和灼热的光束之间撞来撞去，完全依靠求生本能驱动这具麻木的躯壳，像一只被丢进电子捕蚊灯里的飞虫。
视线在眩晕和重影的间隙中艰难捕捉。
前方。娜塔莎。
她紧贴在一段从地面微凸的、可能是能源通道的矮金属墙后，像一只被逼到角落的母豹。左手紧握着那块磨出锐角的破金属板（之前用于抵挡冷却区的灼热），当成简陋的盾牌。一块从卢布汇率曲线中射出的黄色光束，带着高频尖啸，“当”的一声狠狠撞在金属板上！碎片飞溅，灼热的力量震得她手臂发麻，虎口渗血，她咬着牙死死抵住。
但刘毅视线凝固的位置，在她头顶斜上方。
一个巨大的、由扭曲的标普500指数暴跌尖峰构成的腥红光团，正从穹顶方向投射下来。光团的几何中心，一个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点的球体正疯狂闪烁、急速收缩，内部的能量被瞬间压缩到极致！它并非纯粹视觉上的幻象！那个“点”周围的空气都因为能量聚集而开始发生轻微的视觉扭曲！
它瞄准的弹道，并非娜塔莎的正面盾牌可以抵挡的范围。那是一条几乎垂首的下坠线——它将擦过娜塔莎赖以掩护的矮墙，精准地覆盖她上半身和头顶区域！
致命的波动在凝聚！零点几秒后就将爆发！
“不！”
刘毅的喉咙像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扼住，只能发出一个被噪音淹没的破碎音节。不是大喊，是恐惧与保护欲挤压气管发出的呜咽。
娜塔莎正全神贯注地抵挡着前方的黄色光束，尚未察觉头顶那片代表死亡的猩红！
要被击中了！像刚才那几个倒下的人一样！不能这样！她刚刚帮过我！
那股念头——想帮她、想让她活下去、想为她拨开那片压顶的死亡——混合着对自身死亡的巨大恐惧，如同岩浆般瞬间喷涌而出，压倒了大脑里被信息过载折磨成的浆糊！
没有策略！没有逻辑！
只有一个纯粹到极致的、被逼到生死悬崖边缘的本能——推开那片死亡！
必须！必须让那道光偏离！哪怕一点点！
精神！所有的精神！全部的精神！
像被无形的手强行捏紧，拧成一股狂暴的绳索！强行贯注向那个即将爆发的猩红光点！贯注向它周围那片扭曲流动的混乱——那些疯狂抖动的虚假标普指数曲线、连接着光团的、似乎存在于概念中的“能量通路”、下方金属通道壁的信号反馈流、空气中无形的电磁扰动…
混乱！极度的混乱！就像在风暴肆虐的深渊中试图看清海底一根特定的海草！
“流向……”
“混乱……”
“缝隙…那里…应该有道缝隙…顺着…那里……！！”
刘毅的大脑在巨大压力和求生意志的驱动下，以超越思维的速度、极其模糊地、拼尽一切地去“感知”那片扭曲混乱数据背后的“秩序”！去强行“梳理”眼前那片死亡洪流的结构！为那道光寻找一个“自然滑落”的裂口！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用肉眼寻找沉底的针尖！
他的眼球因为极度用力而布满了血丝，眼前的数据光影和死亡射线幻化成更加诡异的彩色涡流。牙关几乎咬碎，牙龈渗出血腥味，太阳穴传来血管即将爆裂的剧痛！
就在这精神被压缩到极限、绷紧至临界点的最后一瞬——
嗡。
仿佛绷紧的琴弦在断裂前最后一瞬发出的余响。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猛地撞入他即将被撕碎的意识核心！
那不是声音，不是画面。
像一盆冰水淋透了燃烧的岩浆。
又像高度近视的人，眼前蒙蔽的毛玻璃突然被移开了一瞬。
一种奇异的、清凉的“理解感”，如同潮水冲刷过海滩，瞬息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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