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州城的雪粒子在黄昏时分突然转急,打在城隍庙破损的窗棂上噼啪作响。岳霖蹲在神案下,借着火把微光看着皇城司密探张三将蜡丸塞进一只信鸽的尾羽下。鸽爪上绑着的细麻绳浸透了鱼胶,绳头系着半片晒干的橘子皮,皮上用指甲刻着扭曲的女真文 —— 那是他故意模仿秦桧心腹笔迹伪造的密信,内容赫然写着:"濠州粮道己断,岳霖必败。相爷按原计划,以 ' 借粮 ' 为名,送金军精米三千石,助破城池。"
"公子,这信..." 张三的手指捏着鸽哨,犹豫着看向神像背后的暗格,那里藏着真正截获的秦桧密信,"万一金兀术信了,真以为秦相通宋..."
"就是要让他信。" 岳霖用匕首尖挑开蜡丸,露出里面桑皮纸,"你看这纸,是用秦府书房特有的澄心堂纸,墨水掺了龙涎香 —— 金兀术的密探闻香识纸,岂会不信?" 他指向橘皮上的指印,"这血印是从李族长家丁手上取的,纹路上有常年握算盘的老茧,金使查户籍时定会对上秦府账房的记录。"
张三恍然大悟,将信鸽推出暗窗。灰鸽振翅飞入风雪,尾羽下的橘子皮如同一朵诡异的花。岳霖望着鸽影消失在金军营地方向,对身旁的王贵道:"该让你那些 ' 舌头 ' 上场了。"
丑时三刻,金兀术的大帐内突然爆发出怒吼。狼头图腾的帅旗被狂风掀起,露出帐内摔碎的酒盏,残酒在羊皮地图上蜿蜒成河,恰好淹没 "濠州" 二字。"秦桧这老狗!" 金兀术的狼牙棒砸在案几上,震得貂皮帐幔簌簌落雪,"说好的断宋军粮道,怎么反送我们三千石精米?分明是借刀杀人,想让我军做他岳霖的垫脚石!"
跪在帐下的密探浑身发抖,呈上那半片橘子皮:"元帅,这是从宋军城头截获的信鸽,还有..." 他抖开另一张桑皮纸,上面是岳霖故意泄露的 "士族纳粮清单",李族长等三家的万石精米被红笔圈出,旁注 "秦相 ' 借粮 ' 之数"。
金兀术的手指在清单上划过,三角眼眯成毒蛇般的细缝。他想起三日前斥候回报,濠州城头突然多出许多粮车,车辕上系着红绸 —— 那是南宋士族向秦相表忠心的标志。"传我命令," 老贼突然冷笑,"暂缓攻城,派细作查清秦相 ' 借粮 ' 的虚实。若敢耍我,我金兀术的狼牙棒,定要敲碎他的狗头!"
与此同时,岳霖站在濠州城楼,看着金军营地方向的灯火突然密集起来,如同被捅了窝的马蜂。王贵提着颗血淋淋的人头奔上城头,甲叶上的雪水混着脑浆滴落:"公子,逮住个金军细作,搜出这玩意儿。"
那是枚刻着狼头的铜哨,哨身刻着细密的女真文,翻译过来竟是 "秦桧亲启"。岳霖接过铜哨,对着月光细看,哨口内侧果然有极细的牙印 —— 这是秦桧与金使约定的暗号。"好啊," 他将铜哨抛给张三,"用快马送临安,连同房里那封 ' 秦桧通金 ' 的密信,一并呈给官家。记住,要让李忠全亲手递上去。"
寅时的临安皇宫,赵构正对着铜镜擦拭玉扳指,镜中映出李忠全捧着的漆盒。当狼头铜哨与橘子皮密信摆在御案上时,皇帝突然放声大笑,震得檐角铜铃乱响。"秦桧啊秦桧," 他用扳指敲着橘子皮上的血印,"你说你通金吧,又给宋军送粮;说你忠君吧,又跟金兀术眉来眼去。这出戏,唱得真好!"
李忠全躬身道:"陛下,岳检详还附了张纸条,说 ' 秦相一心为国,连金人都派细作送哨子表忠心 '。"
赵构笑得更欢,将铜哨丢进火盆,狼头在烈焰中扭曲变形。"传旨," 皇帝擦着笑出的眼泪,"召秦桧入宫,就说... 朕要赏他个 ' 议和功臣 ' 的头衔。对了,把这橘子皮也给他瞧瞧,就说金兀术送的 ' 见面礼 '。"
此刻的秦府书房,秦桧正对着地图狂咳,手帕上咳出的血点在烛光下宛如红梅。管家悄声禀报:"相爷,金使派人来砸了后门,说... 说您送的 ' 借粮 ' 是假,想借刀杀人。"
老贼猛地将痰盂砸在地上,瓷片溅到《和议十策》的稿纸上。"岳霖这小畜生!" 他指着地图上的濠州,三角眼几乎瞪裂,"定是他伪造密信,挑唆金兀术疑我!" 话音未落,宫中内侍突然闯入,尖声道:"秦相,官家有旨,宣您即刻入宫,赏 ' 议和功臣 ' 金匾!"
秦桧浑身一震,看着内侍手中托着的鎏金匾额,"功臣" 二字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他想起那半片橘子皮,想起金使的怒骂,突然明白了岳霖的毒计 —— 这不是要他的命,是要他身败名裂,让天下人都看着他秦桧,如何在金兀术的怀疑与赵构的 "恩宠" 中,被活活架在火上烤。
"相爷,您还愣着干嘛?" 管家急得跺脚。
秦桧惨笑一声,整理好紫袍,手指在袖中掐出深痕。他知道,从濠州那只信鸽起飞的瞬间,他就己经掉进了岳霖挖好的陷阱。当他踏入皇宫,面对赵构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必须像走钢丝般,在金兀术的怀疑与皇帝的 "恩宠" 间,走出一条求生之路。
濠州城上,岳霖望着临安方向腾起的鱼肚白,将最后一枚狼头哨掷下城墙。哨音在风雪中尖锐响起,惊飞了城头的寒鸦。王贵递过热酒,铁手套上还沾着昨夜搏斗的血迹:"公子,金兀术那边缓攻了,临安也该有动静了。"
"动静?" 岳霖饮尽酒囊,烈酒灼烧着喉咙,"接下来的动静,才叫惊天动地。告诉弟兄们,准备收网。" 他望向金军营地,那里的灯火己稀疏许多,宛如被戳破的灯笼。而他手中的密信,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正在金营与临安之间,激起层层涟漪,最终将秦桧困在中央,动弹不得。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皇城司的飞鸽再次掠过濠州城头,带来李忠全的密信:"官家己召秦桧入宫,金匾备好,就等相爷 ' 唱戏 '。" 岳霖看着信上的朱砂花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场借刀杀人的戏码,才刚刚进入高潮,而秦桧,即将在金兀术的怀疑与赵构的 "恩宠" 中,上演一出举世闻名的闹剧,最终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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