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许墨。
这是最核心，也最致命的问题。
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不了，那这张图，画得再漂亮，也只是废纸一张。
面对所有顶级专家的质疑，许墨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他只是平静地拿起一支白板笔，走到旁边的白板前。
“周总工，您说得对，用传统钢筋混凝土结构，确实不可能。”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动，白板笔在光洁的板面上飞速游走。
一个个复杂的力学公式，一张张精密到极致的内部结构剖面图，一种全新的、以碳纤维和记忆金属为核心的“仿生蜂巢式内骨骼结构”理论，在他的笔下，行云流水般被描绘出来。
他一边画，一边用清晰、平稳的声音解释着：“我们在这里，放弃传统的承重墙和梁柱结构，采用这种全新的内骨骼支撑。利用材料本身的记忆延展性，将所有向下的重力，通过这个核心枢纽，分解、传导到整个建筑的顶部外壳上，再由顶部的悬浮磁索……”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工程师，包括周正国在内，都像小学生一样，呆呆地看着白板，听着那个年轻人的讲解。
一开始是震惊，然后是困惑，再然后是豁然开朗，最后，所有人的眼神，都从审视，变成了狂热的、近乎于膜拜的崇拜！
十分钟后，许墨放下笔。
白板上，一个完美的、颠覆了现代建筑学理论的解决方案，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周正国呆呆地看着白板，又回头看了看幕布上那张神迹般的图纸，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他对着许墨，深深地、九十度地鞠了一躬。
“许总，我收回我之前所有的看法。”
“能参与这个项目，是我周正国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会议结束，整个项目组像一台加满了顶级燃料的超级引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轰然启动。
各种大型工程车开进了江南市郊区那片荒地，推土机轰鸣，挖掘机挥舞着巨臂，沉寂了数十年的土地，第一次被唤醒。
项目火速上马。
然而，就在勘探队将第一批土壤样本送去检测的三天后，一个致命的问题，如同一片阴云，悄然笼罩在了这片热火朝天的工地上。
……
周末，天气晴好。
东南市的黄金海岸沙滩，人头攒动。
许墨带着三个女儿去了海边。
“哇！是大海！”
点点像一颗出膛的小炮弹，刚下车就欢呼着冲向海浪，在沙滩上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小脚印。
糖糖则对沙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抓起一把，好奇地往嘴里塞，被许墨眼疾手快地拦下，换来了一块小饼干后，才委屈地放弃了品尝沙子的念头。
朵朵最是文静，她提着一个小桶，专心地在岸边捡着被海浪冲上来的、五颜六色的贝壳。
许墨租了一把大大的遮阳伞，坐在沙滩上，看着三个在阳光下肆意奔跑、欢笑的小身影，眼神里满是温柔。
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然而，总有不速之客，喜欢打破这份宁静。
“哟，这不是我们江北市的大名人，许总吗？怎么有空带孩子来这种地方玩，不去盯着你那十个亿的烂尾楼？”
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许墨回头，看到赵琳挽着方城的手臂，正一脸讥讽地看着他。他们身后，跟着面色复杂的方怡。
冤家路窄。
方家今天恰好也来海边度假村谈生意，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
许墨还没开口，正在追着海浪疯跑的点点先看到了他们，她停下脚步，小脸一板，双手叉腰，脆生生地喊：“吵死了！不许你这么跟我爸爸说话！”
赵琳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方城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许墨，语气里满是过来人的轻蔑：“年轻人，有点成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乐园项目的水，比这片海还深，你那点钱扔进去，听不见响就没了。”
许墨像是没听见他们的嘲讽，他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对着海边的三个女儿招了招手：“朵朵，点点，糖糖，我们去那边买冰淇淋。”
“好耶！要吃冰淇淋！”糖糖一听，立刻把手里的小铲子一丢，迈着小短腿就跑了过来。
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让赵琳抓狂。她感觉自己用尽全力打出的一拳，却砸在了棉花上，那股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你……”赵琳气得手指发抖。
方怡站在一旁，看着许墨平静的侧脸，又看了看自己母亲扭曲的表情，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许墨领着三个女儿，从他们身边走过，仿佛他们只是一团空气。
“你看看！你看看他那副德行！”赵琳指着许墨的背影，手指还在发抖，“我呸！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方怡看着许墨离去的背影，和被他护在怀里的女儿们，心中五味杂陈。
……
傍晚，许墨刚把三个小家伙带回家，手机就响了。
是项目总工周正国的电话。
“许总，您现在方便来一趟项目部吗？勘探报告出来了，情况……非常不乐观。”周正国的声音，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
半小时后，项目部会议室，气氛压抑。
周正国将一份厚厚的报告推到许墨面前，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许总，我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指着报告上一张复杂的地质结构图，声音嘶哑：“经过反复钻探和取样分析，我们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我们脚下这片土地的深层地质，是国内都极为罕见的……流沙层。”
周正国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这意味着，我们之前所有的常规地基方案，全部作废。如果想要在这上面建起‘奇迹乐园’这种体量的建筑群，只有一个办法——打穿流沙层，将地桩一首打到下面的基岩上。”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眼前一黑的结论。
“这样一来，光是地基部分的成本，至少要翻三倍，总投资可能要突破三十亿。而且工期，至少要延长两年。”
“最关键的是，即便如此，依然存在巨大的、不可预知的安全隐患。一旦计算出现丝毫偏差，或者未来地质活动稍有变化，后果……不堪设想。”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知道，周正国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项目，从理论上来说，己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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