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方怡站在那扇熟悉的、漆皮有些斑驳的铁门前，终于还是抬手敲了门。
每一次敲击，都像是砸在自己的心上。
门开了。
开门的是刘玉梅，她身上还系着围裙，看到门外穿着一身名牌套装、化着精致妆容的方怡，整个人都愣住了。
刘玉梅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惊讶，有疏离，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尴尬。她没有像以前那样热情地招呼，只是微微侧开身，声音平淡：“你来了。”
这平淡的反应，比任何质问都让方怡难受。
客厅里，三个小家伙正围在地毯上玩积木。听到门口的动静，她们齐刷刷地回过头。
当看清来人是方怡时，客厅里原本欢快的气氛，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
三个孩子脸上的笑容，在同一秒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先有动作的是朵朵。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站起来，拉住还在发愣的糖糖的手，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回了房间。“砰”的一声，房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点点没走。
她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狮子，猛地站起来，小手往腰上一叉，鼓着腮帮子，就那么首勾勾地瞪着方怡，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方怡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僵硬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的昂贵礼物，此刻像是几个烧红的烙铁，沉重得让她几乎拿不住。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她包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
是赵琳的视频电话。
方怡慌乱地接通，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赵琳迫不及待的、命令式的声音：“怎么样了？见到孩子了吗？你把镜头对着她们，我来跟她们说几句！我亲自教教她们，什么是规矩！”
方怡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母亲不耐烦的催促下，她几乎是本能地，硬着头皮，将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机，转向了唯一还留在客厅里的点点。
手机屏幕里，赵琳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挤出一个虚伪到极点的笑容，用一种自以为和蔼的语气开口：“点点是吧？我是外婆呀，还记不记得外婆……”
她的话还没说完，点点的小脸猛地一沉。
“坏外婆！”
一声清脆又响亮的怒喝，像炸雷一样在客厅里响起。
点点指着手机屏幕，毫不畏惧地大喊：“不许你欺负我爸爸！”
喊完，她看都不再看方怡一眼，扭头就跑进了房间，“砰！”的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把门狠狠摔上。
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了。
方怡浑身冰冷，像是一瞬间被扔进了冰窟，从头到脚都冻僵了。
手机里，赵琳那僵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崩裂，随即，电话那头爆发出尖锐到刺耳的咆哮：“你这个废物！你听听！你听听！这就是你生的好女儿！连几个小崽子都搞不定！我让你去是干什么的？让你去看她们脸色的吗？你……”
后面的话，方怡己经听不清了。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许墨从外面回来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口失魂落魄的方怡，以及她脚边那堆格格不入的、包装精美的礼物。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泛起丝毫涟漪。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来，也没有理会她惨白的脸色和通红的眼眶，只是越过她，走进屋里。
然后，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淡然开口。
“走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爸妈和孩子。”
方怡看着许墨那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感觉自己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彻底崩塌了。
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手一松，“哗啦”一声，那几大袋昂贵的礼物，全都掉在了地上。
她没有去捡，只是狼狈地转过身，逃一般地冲下楼梯。
坐进那辆白色的保时捷，关上车门的瞬间，紧绷的神经终于断裂。
豆大的泪珠，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决堤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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