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涛摘下眼镜，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怦怦狂跳。
作为一个技术狂人，他看到的，是那背后需要攻克的海量技术难关。
但作为一个同样有女儿的父亲，他感受到的，是那份没有任何杂质的、足以融化一切的父爱。
他突然明白了。
外面的世界，骂许墨是疯子，是暴发户。
可他们谁都不知道，这个“疯子”，拥有着怎样一个丰沛、温柔，且充满了奇迹的内心世界。
他想把这个世界，变成现实。
“我……我没问题！”之前那个年轻的特效师第一个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激动地喊道，“老板，您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没错！干了！”
“这光影，这设定，妈的，一辈子能碰上一个这样的项目，值了！”
整个团队的士气，瞬间被点燃。
之前所有的疑虑、不安，在这一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许墨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好，那项目正式启动。”
然而，激情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项目启动的第三天，第一个难题就出现了。
首席技术官王涛，拿着一份报告，敲响了许墨办公室的门。
“许总。”王涛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将一份渲染测试失败的报告放在桌上，“星星森林的光影效果，我们……做不出来。”
团队决定先从技术难度最高的星星森林开始攻坚。
可他们很快发现，许墨要求的那种粒子光效，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技术认知。
“我们尝试了目前所有的主流渲染引擎，无论是路径追踪还是光子映射，都无法模拟出您要求的那种生命感。”
王涛语速很快，尽力保持着专业，“您要的光粒子，既要有尘埃的物理特性，又要有星辰的辉光，还要能进行无规律的、自发的聚合与离散……这在算法上，是相互冲突的。”
“强行渲染的结果，就是画面崩坏，或者渲染时间呈几何倍数增加，一张图可能要算上几个月。”
王涛深吸一口气，下了结论，“以现有的技术框架，这个效果，无法实现。除非……您愿意降低标准。”
他以为，自己这个技术权威给出了最终审判，这个外行老板要么接受现实，要么就只能发火。
许墨听完，只是拿起报告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
他没有暴怒，也没有失望。
他只是抬起头，平静地看着王涛。
“下午三点，召集所有技术部的同事，到大会议室开会。”
王涛愣住了。
开会？
开什么会？技术问题，难道开会讨论一下就能解决了？
他想问，但看着许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不知为何，又把话咽了回去。
“……好的，许总。”
王涛带着满腹的疑惑，走出了办公室。
他想不通，这位玩具大王，到底准备做什么？
...........
下午，江北市，方家别墅。
“哗啦——”
赵琳将一张“八万”用力地拍在桌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讥笑。
“碰！胡了！清一色！”
麻将桌对面的几个富太太连忙递上筹码，一边奉承着，一边瞥了眼墙上挂着的巨大液晶电视。
电视上，财经频道的主持人正用一种惋惜的口吻播报着新闻：“……‘奇迹动画’自高调宣布成立以来，己过去近半月，除初期的人员招募外，项目至今未有任何实质性进展。据业内人士猜测，其核心技术或遇瓶颈，十五亿投资恐将面临巨大风险……”
一个牌友状似无意地开口：“哎呀，琳姐，这说的不就是你那个前女婿吗？真是可惜了，年纪轻轻的，步子迈得太大了。”
“可惜什么？”赵琳接过佣人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嘴角撇出一丝刻薄的冷笑。
“就是个没脑子的暴发户，真以为钱是万能的？做衣服做玩具，那是他运气好。拍电影？他懂个屁！我早就说了，这次他非得把底裤都赔进去不可！纯属傻子！”
她声音里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
与此同时，李哲正在富二代小群里，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
他刚刚转发了一篇深度分析文章，标题是《从资本狂欢到技术窘境：“奇迹动画”的十五亿豪赌为何注定失败？》。
“看吧，我早就说了，”李哲发出一长段语音，语气中满是优越感。
“动画电影的壁垒比他想象的要高得多。现在好了，卡住了吧。我估计，他的资金链撑不过三个月。”
群里立刻有人附和。
“哲哥牛逼！分析得太透彻了！”
“就是，一个卖儿童玩具的，也敢碰电影工业？痴人说梦！”
“等着看笑话了，哈哈。”
听着群友的吹捧，李哲得意的倒了杯红酒，许墨啊许墨，你终于要栽了。
……
下午三点，“奇迹动画”技术部。
所有工程师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但没人干活。有的盯着屏幕上无解的代码发呆，有的低声和旁边人交头接耳，每个人脸上都写着西个字：此路不通。
项目从技术难度最高的“星星森林”开始攻坚，结果第一步就撞上了南墙。
老板要的那种效果，就像要求水往高处流，火往地心烧，完全违背了现有渲染引擎的底层逻辑。
首席技术官王涛的办公室里，几个核心技术员围着他，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涛哥，这根本不是优化算法能解决的问题，这是从根上就烂了。”
“是啊，老板要的粒子效果，既要有物理的随机性，又要有生命的律动感，还要有星辰的辉光……这三个要求，在同一个渲染框架下，就是死敌。”
“除非推倒重来，自己写一个渲染引擎。可那……没个三五年，根本不可能。”
王涛没说话，只是摘下眼镜，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他脑子里，全是外面那些嘲笑的声音。
冯裤子的轻蔑，李哲的幸灾乐祸，还有财经媒体上那些“业内人士”头头是道的分析。
他妈的，这次好像真的要让那些人说中了。
自己拿了三倍薪水，带着一腔热血跳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参与本世纪最大的行业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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