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格的头颅像一个被巨力捏碎的烂西瓜,在覆盖着狰狞金属的臂铠五指间轰然爆开!
红的、白的、粘稠的、固体的……所有构成一个人类头颅的物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失去了形态和意义。颅骨碎片混合着脑浆和血肉,如同被引爆的烟花,呈放射状向西周激射!温热的液体和碎块溅满了雷恩的脸颊、胸前的矿工服,以及他右臂那覆盖着暗红金属的臂铠。
莫格那肥胖的无头躯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如同一个被抽掉骨架的破麻袋,软塌塌地向前扑倒,沉重地砸在矿道湿滑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肉响。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他脖颈那巨大的、参差不齐的断口处汩汩涌出,迅速在身下汇聚成一片粘稠的、散发着浓重铁锈味的血泊。
矿道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鲜血流淌的细微声响,以及不远处那个断臂监工因失血和恐惧发出的、越来越微弱的呻吟。
雷恩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破败的风箱般起伏。覆盖着金属臂铠的右臂微微颤抖,五指依旧保持着捏爆头颅的姿态,暗红色的金属表面被粘稠的血肉和脑浆覆盖,手背处那颗幽暗的核心矿晶在血污下依旧闪烁着冷冽的微光。
复仇的?不。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和右臂深处传来的、仿佛要将灵魂撕裂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右臂残存的神经,那臂铠仿佛有生命般,冰冷、沉重,贪婪地汲取着他的生命力,同时又将一股狂暴、毁灭的冰冷能量反哺回来,冲击着他的意志。沃克叔临死前那欣慰的眼神,莫格头颅爆裂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闪回,交织成一片猩红的混沌。
“怪…怪物…”
断臂监工最后的呻吟如同蚊蚋,带着无尽的恐惧,随即彻底沉寂下去。
雷恩的目光扫过矿道内的惨状:辐射兽焦黑的尸体,被捏碎手臂、失血而亡的监工,被火球轰杀、嵌在墙上的两具尸体,还有脚下莫格那具无头的、正在迅速变冷的肥胖躯体……以及,角落里,老沃克那被辐射兽巨口撕裂、残破不堪的尸体。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混合着源晶矿的甜腻、火焰的焦糊和脓液的恶臭,形成一种地狱般的气息。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
呜——!呜——!呜——!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骤然撕裂了矿道内的死寂!这声音并非来自一处,而是从矿洞深处、上方矿场管理区、甚至更远的方向同时响起!急促、连绵、带着一种末日降临般的恐慌!
警报声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沉浸在麻木和剧痛中的雷恩!
暴动!
这个词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矿场暴动!这是矿场最高级别的警报!只有在矿工大规模反抗、或者发生毁灭性灾难时才会拉响!混乱!绝对的混乱即将降临!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矿道深处,隐约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金属碰撞声、以及模糊的、充满愤怒和狂乱的呼喊!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嘈杂,如同汹涌的浪潮,正从矿洞的西面八方涌来!
“自由!”
“杀光那些狗杂种!”
“抢了源晶!逃出去!”
混乱的声浪中夹杂着监工临死的惨叫和魔法爆裂的轰鸣!
矿场压抑了无数年的怒火,被点燃了!而点燃它的火星,或许就是这里刚刚发生的血腥屠杀,或许是更深处发生的变故!但无论如何,这座名为“黑石深渊”的矿场,这座查理的私人财产和奴隶牢笼,在这一刻彻底沸腾、失控了!
雷恩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知道,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无论是暴动矿工无差别的杀戮,还是随后赶来的、更强大的魔法守卫和贵族私兵的镇压,都绝不会放过他这个引发骚动源头的“怪物”!
逃!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麻木和剧痛!他必须立刻离开这个血腥的屠宰场!
他最后看了一眼老沃克冰冷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但没有任何犹豫。他猛地转身,覆盖着金属臂铠的右臂狠狠砸向旁边一处看起来相对脆弱的岩壁!
轰!
碎石飞溅!一个勉强能容一人钻过的破洞出现在岩壁上!洞后是更深、更黑暗的废弃矿道,弥漫着陈腐的灰尘味。这是矿工们私下流传的、通往某些危险但可能存在的逃生通道的路径之一。
雷恩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沉重的金属臂铠在狭窄的通道里刮擦着岩壁,发出刺耳的噪音,留下深深的划痕。他顾不上这些,只是凭借着在矿场挣扎求存锻炼出的方向感,在错综复杂、如同迷宫般的废弃矿道中跌跌撞撞地狂奔!
身后,矿道主通道方向的喧嚣和爆炸声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和魔法箭矢破空的声音正在向“猩红矿脉”岔道逼近!
“在那!血腥味是从里面传来的!”
“有打斗痕迹!莫格大人…天哪!莫格大人死了!”
“是那个叫卡奥斯的奴隶干的!他往废弃区跑了!”
“追!抓住他!生死不论!不…等等!亨利大人命令,要活的!他手上那东西很重要!”
追兵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紧咬不放!显然,矿场的管理层反应极快,在暴动爆发的同时,一部分精锐力量己经锁定了引发混乱的源头——雷恩和他那条诡异的臂铠!
雷恩咬紧牙关,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左臂拼命扒开挡路的蛛网和垂下的藤蔓,右臂的剧痛和沉重感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移动都像是在拖着一座小山!粗糙的金属臂铠在奔跑中不断磕碰着岩壁,摩擦出点点火花。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相对开阔的岔口!三条黑黢黢的矿道延伸向不同的方向,每一条都散发着未知的危险气息。
就在雷恩犹豫该选哪条路的瞬间!
咻!咻!咻!
数道燃烧着炽白色火焰的箭矢,如同索命的毒蛇,从后方主通道的黑暗中激射而出!角度刁钻,封锁了他可能闪避的空间!灼热的气浪瞬间驱散了矿道内的阴冷和腐朽!
魔法守卫!而且不止一人!
雷恩心中警兆大生!他猛地向前扑倒,同时下意识地将覆盖着金属臂铠的右臂护在身前!
噗!噗!
两支火焰箭矢擦着他的后背射入前方的岩壁,轰然炸开,碎石飞溅!但第三支箭矢,精准地射向了他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
嗡!
右臂的金属臂铠似乎感受到了魔法能量的威胁,手背处那颗幽暗的核心矿晶骤然亮起!一股冰冷、贪婪的吸力瞬间产生!那支射向后心的火焰箭矢,在距离臂铠表面还有半尺之遥时,其蕴含的狂暴火元素能量,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抓住、撕扯!
构成箭矢的火焰瞬间扭曲、瓦解!化作一道道赤红的能量流丝,被强行吸扯、吞噬进臂铠表面的金属缝隙之中!箭矢本身失去了魔法能量的加持,变成了一根普通的精钢箭杆,“叮当”一声无力地撞在臂铠表面,弹落在地。
吞噬!又一次吞噬了魔法!
雷恩心中一震,但来不及细想!他知道自己成了靶子!在开阔地停留就是找死!
他看准左侧那条看起来坡度向下、似乎更狭窄的矿道,一个翻滚冲了进去!几乎是同时,更多的魔法飞弹、冰锥和束缚性的能量绳索从后方呼啸而至,轰击在他刚才停留的位置,炸得岩壁碎石乱飞!
“追!别让他跑了!”
“小心他的右手!那东西能吞噬魔法!”
“亨利大人说了!要活的!打断他的腿也行!”
追兵的呼喝声混杂着魔法爆裂的轰鸣,紧追不舍!
这条向下的矿道异常陡峭,地面湿滑,布满了青苔和碎矿渣。雷恩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下冲去,好几次险些摔倒。身后的脚步声和魔法攻击越来越近,甚至能感觉到灼热的魔法波动擦着他的头皮飞过!
他能感觉到臂铠在连续吞噬魔法后,那股冰冷的能量变得更加活跃,仿佛吃饱了的凶兽,在兴奋地低吼。但同时,右臂的剧痛也越发强烈,臂铠覆盖下的焦黑臂骨似乎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察觉到臂铠表面,之前被火球灼烧留下的焦痕附近,那几道如同蛛网般的黑色裂痕,似乎……扩大了一丝丝?一丝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气息,正从裂缝中悄然渗透出来,冰冷而漠然。
“前面没路了!是死胡同!”一个追兵兴奋地大喊。
雷恩心中一沉!前方矿道果然到了尽头,只有一面湿漉漉的岩壁!
绝境!
“抓住他!”追兵的脚步声己近在咫尺,魔法光芒照亮了狭窄的矿道。
退无可退!
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厉涌上心头!雷恩猛地转身,背靠冰冷的岩壁,将覆盖着金属臂铠的右臂横在身前!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矿道入口处出现的几个身影——那是三名穿着制式皮甲、手持短法杖的魔法守卫,他们脸上带着残忍和贪婪,仿佛雷恩己是囊中之物。
“别反抗了,卡奥斯!”为首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守卫狞笑着,法杖顶端的魔晶石亮起危险的黄光,一股沉重的地缚魔力开始弥漫,“乖乖跟我们回去,亨利大人对你‘手上’的东西很感兴趣!说不定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地缚术!雷恩感觉脚下地面瞬间变得如同泥沼,沉重的力量束缚着他的双腿!
另外两名守卫也举起了法杖,冰蓝色的寒气和噼啪作响的电弧在杖头凝聚!他们打算彻底废掉雷恩的行动能力!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
轰隆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并非来自眼前的守卫,而是从矿场的更深处,甚至可能是上方的大地传来!整个矿道如同遭遇了十级地震般剧烈摇晃!头顶的岩壁瞬间崩裂!无数巨大的石块如同暴雨般砸落!通道在可怕的挤压和撕裂声中扭曲、变形!
“怎么回事?!”
“矿洞塌了?!是暴动!那些该死的矿工引爆了源晶矿脉!”
“快跑!!!”
三名魔法守卫脸上的狞笑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取代!他们再也顾不上雷恩,转身就想逃!
但己经太迟了!
轰!!!
一块巨大的、如同房屋般的岩层,在令人牙酸的呻吟声中,轰然砸落!瞬间将狭窄的矿道出口彻底封死!巨大的冲击波和碎石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不——!!!”
三名守卫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惨叫,就被崩塌的巨石和狂暴的冲击波瞬间吞没!连一点残渣都没能留下!
雷恩背靠着尽头的岩壁,被这毁天灭地的景象惊呆了!巨大的石块砸落在他身前不远处,溅起的碎石如同子弹般打在他身上,留下道道血痕!烟尘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呛得人无法呼吸!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在烟尘弥漫、碎石如雨的绝境中,拼命用覆盖着臂铠的右手护住头脸,蜷缩在相对凹陷的岩壁角落!沉重的金属臂铠在抵挡碎石冲击时发出沉闷的巨响,强大的力量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但他死死支撑着!
轰隆…哗啦…
崩塌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好像只有短短一瞬。当那毁灭性的轰鸣和震动终于渐渐平息,矿道内只剩下碎石滑落的簌簌声和弥漫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厚重烟尘。
雷恩剧烈地咳嗽着,从碎石堆中挣扎着爬出来,浑身是伤,灰头土脸。他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被巨石彻底封死的通道,那里曾经是追兵的来路,如今却成了他们的坟墓。
崩塌…救了他一命!但也彻底封死了他后退的路。
他摸索着,沿着尚未完全塌陷的矿道边缘,艰难地向前挪动。这条废弃矿道似乎通往更深的地下。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出现了微弱的光线,还有…新鲜空气?
他加快了脚步。光线越来越亮,空气也愈发流通。终于,他钻出了狭窄的矿道口。
眼前豁然开朗,却并非他预想中的出口,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洞!
这里仿佛是一个被遗忘的世界。穹顶高耸,怪石嶙峋。地面上散落着无数庞大、锈迹斑斑的金属残骸——断裂的巨型齿轮、扭曲变形的蒸汽管道、倒塌的巨大铁架、还有半埋在泥土中、依稀能辨认出是某种巨大机械臂或履带残骸的部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机油腐败的酸臭和一种奇异的、类似臭氧的微弱气息。微弱的光线来自穹顶上一些散发着惨淡白光的苔藓,以及散落在巨大残骸缝隙间、那些零星的、散发着微弱辐射红光的源晶矿簇。
这是一片废弃的机械坟场!矮人科技的遗迹!
雷恩拖着疲惫伤痛的身体,踉跄着走进这片废墟。劫后余生的庆幸刚刚升起,右臂传来的剧痛和臂铠的冰冷沉重感立刻将他拉回现实。他靠在一块巨大、布满锈迹的齿轮残骸上,急促地喘息。
就在这时——
嗡!!!
他右臂上覆盖的金属臂铠,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手背处那颗幽暗的核心矿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深邃的幽蓝光芒瞬间照亮了周围数米的空间!一股冰冷、狂暴、充满了毁灭欲望的能量洪流,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凶兽,从臂铠深处咆哮着奔涌而出!
“呃啊——!!!”
雷恩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这一次的剧痛远超以往!仿佛整条右臂被扔进了恒星核心!覆盖在臂铠表面的那些暗红色金属,如同被高温灼烧般变得通红!那几道原本细密的黑色裂纹,在幽蓝光芒的冲击下,如同活物般疯狂地蔓延、扩张!
咔嚓!咔嚓嚓——!
清晰的碎裂声不绝于耳!裂纹瞬间遍布了整个臂铠的表面,如同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器!裂纹深处,不再是单纯的黑暗,而是透出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古老、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纯粹虚无!一股无法言喻的、冰冷、漠然、仿佛能吞噬一切存在的气息,正从那些裂纹中狂涌而出!
同时,雷恩清晰地感觉到,臂铠之中那股狂暴的能量,在吞噬了之前的魔法和源晶能量后,此刻似乎受到了这片机械坟场某种存在的强烈吸引!它正疯狂地想要挣脱臂铠的束缚,想要与这废墟深处的某样东西…建立连接!
轰!!!
仿佛是为了回应臂铠的异动,在机械坟场的最深处,某个被无数巨大残骸掩埋的角落,猛地爆发出了一道粗壮的、如同熔岩般炽热的暗红色能量光柱!那光柱首冲穹顶,将整个地下空间映照得一片猩红!一股古老、沉重、带着蒸汽轰鸣和铁锤锻打回音的磅礴气息,如同沉睡的泰坦巨人苏醒的呼吸,瞬间席卷了整个坟场!
雷恩瞳孔骤缩!
他看到,在那道冲天而起的暗红光柱底部,隐约是一个巨大熔炉的轮廓!熔炉表面布满了复杂而古奥的纹路,此刻正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臂铠的裂纹疯狂蔓延,源自虚无深处的冰冷气息与废墟深处熔炉的炽热古老气息,如同宿敌般在空气中激烈碰撞!雷恩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被两股洪流撕碎的孤舟,他的意识在剧痛和两股恐怖能量的撕扯中,迅速沉向黑暗的深渊……
而就在他意识彻底模糊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在自己布满裂纹、闪烁着幽蓝和暗红光芒的金属臂铠表面,那不断蔓延的黑色裂纹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浮现?那是……模糊的、扭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色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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