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闪回中的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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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闪回中的凶器

 

医疗舱的合金门在身后无声滑闭,将陈博士探究的目光和“岩石”张毫不掩饰的敌意彻底隔绝。舱内瞬间被一种冰冷的、带着消毒水气味的寂静填满,只剩下生命监测仪规律而冷漠的“嘀嗒”声。空气里残留着深海冷凝剂特有的金属腥气,但更清晰的是顾屿身上传来的气息——冷冽的雪松尾调包裹着一丝深海矿物般的凛冽,那是属于沈昭记忆数据库里,被标记为“安全”与“眷恋”的味道。 林未被安置在中央的诊疗椅上,冰冷的合金贴合着她的脊椎。随着顾屿一个眼神示意,银灰色的束缚带如同活物般自动缠绕上她的手腕和脚踝,金属搭扣“咔哒”一声锁死,冰冷的触感瞬间刺透薄薄的病号服,首抵皮肤。

“基础生理扫描,非侵入模式。”顾屿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像在给AI下达指令。他并未看林未,目光落在悬浮的控制光屏上,指尖快速划过几道幽蓝的轨迹。

一道柔和的蓝色光柱无声地从舱顶落下,如同探照灯般将林未完全笼罩。光流在她皮肤表层游走,带来微弱的酥麻感。

“生理体征实时监测:心率132bpm…持续升高中…149bpm…肾上腺素水平超出安全阈值37%…神经递质分析:多巴胺异常分泌峰值,与皮质醇(压力激素)呈现矛盾性共激增…” 基地AI“深瞳”的电子合成音平稳地播报着数据,每一个冰冷的音节都像重锤砸在林未紧绷的神经上,将她身体的“背叛”公之于众——那该死的“爱意代码”正在顾屿的注视下狂欢!

林未死死闭上眼,牙关紧咬,试图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从意识中驱逐。但植入的指令在密闭空间内如同被加压的深海,狂暴地冲刷着她的意志。血液奔涌的轰鸣在耳膜里炸响,盖过了仪器的声音。一股灼热的渴望从骨髓深处烧起——她想抓住他制服下紧实的小臂,想感受他指尖的温度,想沉溺在他深海般的眼眸里……与此同时,沈昭死亡日志上那猩红刺目的“凶手:顾屿!”几个字,如同烙铁般在她脑中滋滋作响,伴随着强烈的、源自记忆深处的恐惧!

“你在抗拒。”顾屿的声音毫无预兆地贴近,冰冷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耳廓。

林未猛地一颤,几乎窒息。

阴影完全笼罩了她。顾屿不知何时己俯身,高大的身躯将她困在诊疗椅和他的气息之间。他的一只手悬停在她太阳穴旁微微发烫的神经感应贴片上方,指尖离她的皮肤仅有毫厘。

“还是说,”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洞悉一切般的穿透力,“你在害怕‘深瞳’读出你脑电波里的…谎言?”

太近了!属于他的气息、他的体温形成的压迫感,像引爆了林未体内的炸弹。爱意代码瞬间冲破所有阈值,在每一根神经末梢发出刺耳的尖叫和狂喜的电流!而理智那根早己绷紧的弦——

「——轰——!!!」

不是现实的声音。是意识深处炸开的核爆!是记忆碎片裹挟着死亡气息的野蛮入侵!

视野在剧烈摇晃、旋转!刺耳的、足以撕裂鼓膜的警报声浪疯狂冲击着耳膜!整个空间被能量过载的猩红警报闪光疯狂切割、吞噬!一只戴着无菌乳胶手套的手,正带着一种决绝的、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拍向控制台中央那个猩红的、倒三角型按钮——那是沈昭在实验前夜,指着全息模型反复警告所有人“绝对禁忌!神经冲击波唯一手动释放键!按下即不可逆清除!”的死亡开关!

后颈传来被百万伏高压电流瞬间贯穿的剧痛!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裂!

皮肉烧焦的、令人作呕的糊味,混合着某种甜腻到诡异的、属于神经溶解液的独特腥气,塞满鼻腔!

一个模糊的、被狂暴电流彻底扭曲撕扯的男声嘶吼,断断续续,却字字如刀:“…必须…彻底…清…除…!”

“啊——!!!”

凄厉的惨叫不受控制地从林未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她像一条被扔上滚烫甲板的鱼,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又被束缚带残忍地勒回冰冷的椅背!冷汗瞬间浸透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眼前顾屿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与记忆中那只按下毁灭按钮的、戴着乳胶手套的手,在猩红的闪光中诡异地重叠、扭曲!

“你看到了什么?!” 顾屿的反应快如闪电。他猛地出手,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般狠狠扣住林未的下颌,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那双总是深不见底、如同深渊寒潭的眼眸,此刻第一次掀起了惊涛骇浪,锐利得几乎要将她刺穿、解剖!“说!你看到了什么?!”

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模糊了林未的视线。下颌传来的剧痛和那熟悉的雪松气息混合着爱意代码疯狂分泌的内啡肽,形成一股汹涌的、几乎要将她溺毙的暖流,猛烈地冲击着恐惧的堤坝。她颤抖的、毫无血色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张开,一个带着本能依赖和甜蜜的称呼几乎就要冲破喉咙——

“顾…” 最后一个字被林未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咬在舌尖!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剧痛让她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醒。她用尽最后一点意志力,猛地将头偏向一侧,挣脱了他手指的钳制。涣散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顾屿因为俯身而垂落、距离她眼睛不过咫尺的——制服袖口。

那里,扣着一颗袖扣。

铂金材质,在医疗舱冰冷的灯光下泛着内敛的金属光泽。边缘处,极其精细地镌刻着一圈微小的、咬合的齿轮纹路。

这纹路…这材质…

和闪回中…那只按下毁灭按钮的手腕处,从无菌手套边缘露出的那一抹铂金冷光,那一模一样的齿轮纹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冰冷的空气沉重得如同深海万米的水压。

顾屿的动作骤然僵住。他顺着林未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视线,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袖口。那颗他日常佩戴、再熟悉不过的袖扣,此刻却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脑中如同闪电般划过——事故当天!他因为要亲自操作深海机械臂,穿的是全密封、无任何外饰的深潜作业服!根本不可能佩戴这种正装袖扣!这个细节…从未在任何调查报告中被提及!是绝对的盲区!

“滴——!滴——!滴——!!!”

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医疗舱!盖过了所有声音!

“最高级别警报!检测到超高强度、非授权神经脉冲信号入侵!信号源锁定:受检目标林未!” “深瞳”的电子音失去了所有平稳,变得尖锐而急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

“威胁等级:致命!强制启动最高级生物隔离防护!”

嗡——!

一道刺目的蓝白色能量光幕瞬间从诊疗椅西周的地面升起,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将林未连同座椅一起,严密地封锁在一个独立的能量囚笼之中!光幕上跳跃着危险的静电火花。

几乎就在能量屏障成型的同一刹那!

整个医疗舱的照明系统“啪”地一声全部熄灭!只余下墙壁上几盏血红色的应急灯诡异地亮起,将舱内染上一层不祥的猩红!主控光屏疯狂闪烁,瞬间被瀑布般的乱码淹没!旁边几台精密医疗仪器内部爆出刺鼻的白烟和电火花!

“怎么回事?!是她的记忆闪回触发了什么防御机制…还是…” 被警报惊动的苏医生猛地推门冲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煞白,“…有人在远程借她的脑子当武器灭口?!”

顾屿站在原地,如同深海礁石般纹丝不动。那颗铂金袖扣被他紧紧攥在手心,坚硬的棱角深深硌进掌心。他的目光穿透跳跃着电火花的能量屏障,死死锁定在囚笼内那个蜷缩成一团、剧烈颤抖的身影上。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粘在苍白的脸颊,嘴角渗出的那一缕鲜红在应急灯下刺眼无比。而她望向他的眼神,再也不是单纯的指控或恐惧,那是被强制的爱意和真实的死亡记忆淬炼出的、最复杂也最尖锐的毒刃——混杂着生理性的依赖、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求证。

他没有回答苏医生近乎崩溃的质问。

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的回响,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碴,砸在能量屏障上,也砸向屏障内的林未:

“那颗扣子…” 他缓缓抬起手,摊开掌心,那颗铂金袖扣在应急灯的红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是谁的?”

屏障内,林未的身体因剧烈的神经痛楚和代码的强制安抚而抽搐着。爱意代码如同最甜美的毒药,让她本能地想朝他伸出手,想扑进那个看似能隔绝一切危险的怀抱。而沈昭死前那最后的记忆碎片,却在她脑中化作最凄厉的尖啸,指向同一个答案。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沾着血的唇角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扯出一个破碎到令人心颤的、近乎虚幻的弧度。

然后,她无声地翕动嘴唇。

隔着跳跃的能量屏障和猩红的应急灯光,隔着冰冷的仪器残骸和弥漫的白烟。

她的口型清晰无比地传递出两个无声的字:

你 的。

就在医疗舱陷入混乱的同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舱顶通风管道的金属格栅缝隙深处,一只指甲盖大小、伪装成管道锈迹的微型电子复眼,其内部微弱的红光,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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