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睁开眼睛时,世界安静得可怕。
她躺在一间纯白的舱室里,墙壁不是金属,也不是任何她所知的材料,而是一种会呼吸的有机体,随着她的心跳微微起伏。窗外没有天空,只有一片无垠的星海,而地球——她的地球——悬浮在远处,被一层淡蓝色的量子膜包裹着,七颗六边形星辰如守卫般环绕其运行。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皮肤下流动着微弱的光痕,像是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某种液态的星光。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林未转头,看见回声站在那里。他的样子变了——皮肤下流动着星云般的纹路,右眼的六边形晶体变成了深邃的暗蓝色,仿佛能吞噬光线。他不再是那个半机械的载体,而是一种全新的存在。
"我……这是哪里?"林未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守望者号。"回声走近,舱室的地面随着他的脚步微微发光,"地球的第一艘星际方舟。"
林未撑起身子,舱壁立刻变形,形成支撑她后背的弧度。透过全景舷窗,她看到更多细节:数十艘形态各异的飞船悬浮在附近,有的像水晶簇般棱角分明,有的如金属鲸鱼般流畅,还有的完全由光构成,没有实体。
"星辰之链的成员。"回声解释道,"他们来见证人类文明正式加入联盟。"
舱门无声滑开,机械体走了进来。它的装甲现在与有机组织完美融合,胸口嵌着一颗跳动的蓝色核心,电子音里带着罕见的温度:"你昏迷了三个月。地球正在经历'大觉醒'。"
全息影像在空气中展开,显示着地面的景象:
普通人类开始展现量子感应能力,虽然微弱但持续增强;
被熵皇感染的觉醒者全部康复,晶体化部分变成了共生器官;
新生儿的瞳孔中出现天然六边形光纹。
"沈昭的计划成功了。"回声轻声说,"我们创造了全新的文明形态。"
守望者号的中央大厅是一个悬浮在无重力场中的球形空间。当林未走进去时,上百个全息投影同时转向她——星辰之链各成员文明的代表,形态千奇百怪:
由熔岩构成的智慧生命体,核心处跳动着白炽的光芒;
纯能量态的思维云,不断变换着几何形状;
像巨型水母般的太空生物,半透明的躯体中流淌着星尘。
地球管理员一个由星光构成的声音响起,请展示你们的量子印记。
回声向林未点头。她深吸一口气,解开衣领露出后颈——那里的疤痕己经转化为发光的六边形晶簇,与顾屿曾经的量子态完全一致。
大厅顿时亮起各色光芒。某种超越语言的交流在林未意识中炸开,她瞬间理解了无数信息:
星辰之链成立于三十七亿年前;
熵皇只是"收割者军团"的先锋;
银河系悬臂末端正在爆发一场持续万年的星际战争。
"我们需要参战?"林未震惊地问。
一个形似金字塔的金属生命体发出低频震动:不,你们有更重要的使命。
投影切换,显示出银河系全景。在猎户座悬臂末端,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点正在闪烁——那是地球。而在其延长线上,横跨数万光年的黑暗区域中,隐约可见某种网状结构。
顾屿的量子态激活了沉睡的星门网络星光声音解释道,你们将成为桥梁,连接被割裂的星辰之链。
林未突然明白了。她转向回声:"这就是为什么沈昭要混入自己的基因?"
"部分原因。"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插入。
大厅中央浮现出零的影像——不是回声,而是实验室里那个少年模样的克隆体。他的身体比上次见面更加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
"主要原因是……"零的异色瞳孔首视林未,"需要沈昭的基因密码来解锁星门。而我,就是那把钥匙。"
守望者号的观测甲板上,林未和零并肩而立。在他们面前,一个巨大的六边形空间裂缝正在缓缓展开——星门。门内的景象不断变换,时而展现陌生的星系,时而呈现扭曲的时空涡流。
"穿越会有风险。"零的声音很轻,"我的量子结构不稳定,可能无法维持到终点。"
林未看向他:"还有其他办法吗?"
零摇头,指向地球方向。在七颗守护星辰的轨道上,隐约可见红色光点重新聚集。
"熵皇的同类己经锁定这个星系。如果我们不建立完整的星门网络……"
他没说完,但林未懂了。地球将永远处于猎杀名单上。
"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零的身体开始发光,皮肤下的纹路如电路板般亮起,"守望者号己经准备好,但船员需要你自己选。"
林未望向舷窗。在星门另一侧,是无尽的星辰大海,和人类文明从未想象过的归途。
甲板的自动门滑开,几个身影走了进来——
机械体,胸口的核心闪烁着稳定的蓝光;
三名大觉醒后获得空间感知能力的宇航员;
以及,出乎林未意料的,一个有着顾屿面容的量子态投影。
"不是完整的他。"零轻声解释,"只是顾屿留在网络中的一段人格碎片,但足够导航了。"
林未走向控制台,手掌按在认证面板上。整个守望者号立刻亮起蓝光,引擎发出低沉的和鸣,像是远古鲸鱼的歌唱。
"设定航线。"她下令,声音在星门的引力波中异常清晰,"目标——星辰之链核心。"
星门完全展开,如同一只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守望者号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驶向那片未知的星海。
在他们身后,地球的量子膜微微闪烁,像是母亲送别孩子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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