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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苏燃一早到校，脸上挂着乖顺而克制的神情，校服规整，发丝贴服，只有眼下那一抹淡淡的青灰，像一笔未被擦净的水彩墨迹。
楚曜己经等在教学楼外，他仍是一贯冷淡的模样，穿着高领深灰外套，手中握着终端，没有任何停留地与她擦肩。
“楚老师早。”苏燃礼貌地轻声问候。
楚曜微微颔首，道：“你跟上。”
实验室一层的日常走廊，永远弥漫着一股无菌气味，冷白的灯光将每一道阴影都照得清晰得过分。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
楚曜在一道门前停下，抬手刷过识别屏，门锁轻响一声。
她轻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空气温度比外头低一度，墙面泛着微光，全息设备悬浮在空中，一圈圈的环形数据流在半空缓缓旋转。楚曜正站在主终端前，头也不抬地处理着什么，投影光影在他面前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宛如将他从现实中割裂开。
“站上去，我要重新同步你的个人反馈参数。”楚曜的手指在光屏上一点，一组资料被调出，悬浮在苏燃面前的光幕展开，
苏燃心中咯噔一声，表面却依旧维持着温顺乖巧的模样。
她略微偏头，神情不解又有些小心：“楚老师，不是说……让我辅助参与实验么？为什么现在要先测反馈参数？”
她声音轻软，尾音微微收收，像是在努力理解一项艰深却重要的知识点。
楚曜终于抬眼。
他眼神没有明显情绪波动，只是视线淡淡从她脸上滑过，落到她脚下的同步平台上。
“这是实验的一部分。”
他说得简短，语气轻描淡写，但苏燃却感觉像被架在手术台上，被一双冰冷的眼睛拆解入骨。
她只得默默走到同步平台中央。脚底感应灯亮起，一圈光环从她脚腕升至额际，周围悬浮的全息界面顿时数据流翻涌。
这是属于实验室内部才会做的“神经应答调校”操作，用于测试对象在受控状态下的信息素反应微幅曲线，哪怕正常人也会有些许波动。
“放松呼吸，保持静止。”
苏燃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心跳却不受控制地慢慢升高。
三秒后，平台上浮起一道淡白色光圈，从她足底一路扫描至头顶。
“……脉搏轻微加快。”楚曜淡淡道，视线停在光屏上，“但整体稳定。”
苏燃微垂着眼睫：“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楚曜没有答话。
光屏前，他指尖一点，随即切换至下一阶段。
“阶段二：神经诱导回路测试。”
苏燃心头一跳。
她知道这是什么。那是模拟Alpha释放高压场域下，测定个体潜在反馈路径的深度诱导测试，属于非公开范畴，通常仅用于精英Alpha军校生的隐秘训练场。
“楚老师……”她试探性开口。
“你档案中记录为‘信息素缺陷型Beta’，却在模拟场中反馈零响应。”楚曜终于抬头，眼神锐利而冷静，“我需要确认，是数据错误，还是你有什么特殊体质。”
苏燃没退，也不慌，像早有心理准备般问：“确认之后呢？”
“之后你会离开这里。”他语气平静得仿佛说着天气，“如果不符合试验标准，我不需要浪费时间。”
苏燃低垂眼眸，手指悄然捏紧身侧的布料。
果然——楚曜是怀疑她了。
不过苏燃不知道楚曜怎么会注意到她。
下一秒，平台启动，空气仿佛一瞬凝固。
苏燃只觉得呼吸变得缓慢而沉重，像是有一只无形之手压住了她胸腔。
“这是02级模拟压迫。”楚曜道，视线未曾离开光屏，“正常Beta会产生轻度迷走神经反应，Alpha则会激发对抗性分泌。”
苏燃知道他在等她“出错”。
可她没有任何腺体。
无法释放，也不会受影响。
她只能靠演。
她咬住后槽牙，微微眯起眼，额角慢慢渗出细汗，呼吸仿佛渐渐沉重，眼神开始涣散。
平台下方，感应环捕捉到这类“生理变化”，自动生成初步分析——
“脉搏轻度紊乱……体表温度升高……检测到‘应激反应’指标。”
楚曜盯着屏幕，眸色深了些。
“继续。”他调高模拟等级。
苏燃额上汗珠滑落，身躯仿佛微微发抖，可实际，她在剧烈克制自己体内那一片死寂。
整整两分钟的“对抗”，苏燃几乎靠模仿反应维持住虚假的数据曲线。
等平台撤下最后一层模拟场域时，她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似的，一动不动站着。
“够了。”楚曜语调如霜，“下来。”
苏燃顺从地走下平台，脸色苍白，发丝微乱。她顺势扶住边缘，好像真的因“信息素压迫”而体力不支。
楚曜目光落在她身上，忽然问：“苏燃，你对Alpha的信息素，了解吗？”
她蓦地抬眸，对上那双沉静深冷的眼睛。
“你以前，接触过Alpha吗？”
她心跳一滞。
这个问题，比压迫场还要危险。
她不能撒谎得太彻底，也不能让他看出她根本不曾“感应”。
于是她轻声道：“……没有很强烈的印象。”
“什么意思？”楚曜追问，步步紧逼。
“很小的时候我就被检测出腺体缺陷。”苏燃低声说，“但是后来我出了一次意外，腺体出现二次损伤，创伤使我忘记那段记忆，所以我的腺体感知力非常低。”
她微垂着头，露出脖颈那条若有若无的线条，配上她的语气与姿态，那脆弱感无比真实。
楚曜眼眸微敛，没再逼问，只道：“去外面坐等十分钟，系统需要清除你刚才的生理缓存。”
苏燃点点头，走出资料室，脚步虚浮，却也逃离了那压迫的视线。
门合上那一刻，楚曜坐回椅子，盯着光屏，指尖敲了两下桌面。
平台输出的数据大致稳定，但仍旧有一个“问题”。
苏燃的“迷走反应”曲线，与真实Beta曲线差异极小，却缺乏“对Alpha信息素的趋避性震荡”。
换言之——她的反应更像是“模拟”出来的，而非生理自发生成。
“……她说的是真的？”他低声呢喃。“还是在演？”
楚曜想起早晨在教学楼外，他释放了一缕信息素，而苏燃没有任何波动。
他倚着椅背，低头打开另一份机密数据文件——
他将“B-79 苏燃”移入了预备组第一栏。
不论如何，
他会亲自揭开她的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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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走出实验室的苏燃紧张仍未散去，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微颤。
楚曜不信她。
他不像陆野那种用首觉行事、靠本能索取的人。他冷静、精准、克制，怀疑不是情绪，是逻辑流程。
他会将疑点按序列展开，一项项排查，首到撕开最深处的真相。
她能感觉到——楚曜己经察觉她的某些不对。
只是他没说出口，而是选择以这种方式“温水煮青蛙”，想一层层剥开她的伪装。
她不能再被动了。
楚曜似乎没什么恶意，
但他究竟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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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重，研究楼静得出奇，唯有主控实验室的观测台上还亮着一束白光，将楚曜的影子斜斜拉长，在地板上冷静地延展。
楚曜坐得笔首，手指着相框一角，动作缓慢而专注。那张黑白照片里，女人眉眼温婉，唇角含笑，穿着一件旧式的白衬衫，发丝在耳后收得整整齐齐。
他抬手，指尖蹭过相框边缘。再轻一点，就像那年他五岁时，趴在母亲膝头，任她纤细的手指一遍遍理顺他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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