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首到一周后的月考日。

北京深秋难得的晴日。阳光穿过高三教学楼巨大的玻璃窗，落在楚寰考桌一角。她正在解一道关于粒子加速器射频场强计算的压轴物理题。计算极其繁复，涉及到多级谐振腔的能量耦合与相控阵列的非线性叠加。草稿纸上写满了她特有的、精确到每一个微小单位的复杂推导链条。就在笔尖即将落下最终结论数字前的零点一秒——

嗡！！！

腕间那道沉寂的烙印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高频震颤！不再是热量！不知冷热！不是疼痛！是一种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指向空间维度的剧烈扭曲感！仿佛整个三维空间在腕部那一小片区域被折叠、撕裂、强行挤入了一个更高维度的夹缝！

楚寰握笔的手瞬间失去所有控制力！笔尖在试卷上划出一道刺目的长痕，随即滚落在地！她的左手下意识地、痉挛般死死攥住右手腕！不是为了安抚手腕，而是要徒劳地摁住那股要将她手腕部位强行“撕扯”离开身体的恐怖力量！骨头，皮肤，血肉仿佛都在那一刻被拧成了看不见的绞索！眼前试卷上冰冷的物理公式瞬间化作高速旋转的模糊色块！

撕裂感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瞬间。几乎是爆发的下一秒，又骤然消失。如同从未发生过。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楚寰僵在座位上，呼吸似乎被无形的手扼住。汗水瞬间浸湿了额角和后背。整个考场只剩下笔尖划纸的沙沙声，监考老师疑惑的眼神掠过她苍白如纸的脸和僵硬的姿势，最终停留在地板上那支滚落的笔上。

没人看到那瞬间爆发的异状。没有人。

楚寰缓缓松开紧攥着右手腕的左手。冰冷的空气迅速缠绕上那片皮肤，留下一圈红白相间的指印褶皱。腕部那道浅痕完好如初，冰冷而沉默。但刚才那撕裂灵魂与空间的恐怖扭曲感，像一道冰冷的刻痕，永久地蚀刻进了她的意识。那道伤痕不再是沉睡的疤痕——它是一个随时会引爆的微型黑洞炸弹。

她没有弯腰去捡那支笔。只是用左手缓缓拿起了桌上备用的一支，指节用力到发白。试卷上那道刺目的划痕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横亘在她的物理帝国前。题目的最终答案清晰地刻在脑海中，但思维却如同撞上铜墙铁壁。她能解出来吗？能。但现在让她下笔去计算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引爆手腕上那颗刚刚冷却的炸弹边缘试探。身体的肌肉记忆在微微颤栗，像最精密的仪器遭受了不可逆的内爆冲击。

最终，她在那道被划乱的题下，用微微发抖的左手留下了一行公式。不是最终答案，只是一个没有指向结论的中间推导。然后放下笔，垂着眼看着桌面，等待考试结束。监考老师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曾经的“特优生”提前结束答题。

考试结束的铃声尖锐刺耳。楚寰最后一个走出考场。深秋冰冷的阳光落在走廊里，空气中浮动着尘埃。她穿过喧闹的人群，像一艘沉默的破冰船，破开嘈杂的声浪。

她没有回宿舍。背着空荡的书包，径首走向城市深处那个巨大的、由钢筋混凝土和旧书构成的堡垒——国家图书馆。

巨大建筑冰冷宏伟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一次，她没有走向熟悉的科学类书架。她的脚步穿过宽阔的中央大厅，走向几乎无人问津的东北角区域——那里是“边缘科学与历史档案”区。光线陡然变得晦暗陈旧，书架高耸入昏暗的顶灯。空气中是一股陈旧而干燥的死亡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