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目光穿透厚重的冰雾与彻骨的寒意，牢牢锁定在踉跄踏上冰面的那缕残魂上。那目光交织着无言的问候、理解，还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
“队长……”林伟咧开嘴，口型清晰，无声的两个字裹挟着跨世的信息，首抵意识深处，“路滑……慢点……”
迟来的告别，穿透了生死界限。
陈扬的笑容无声扩散开来，没有悲戚，只有纯粹的灼热与亲近，像无数次训练后碰响的水壶，无声地传递着：“……等你归队……” 刀疤百夫长胸膛用力起伏，喉结滚动，如同在风雪怒吼中最后一次呼喊口令，只有坚定的凝视传达着：“头儿……兄弟们……都在……”
千言万语压缩在瞬间的眼神交汇中，没有声音，却比任何喧嚣更清晰地烙印在意识里。黄泉路上的寒冰似乎在这一刻消融了一丝。
我抬起“手”——意识中一个趋近的动作，像要穿透虚空去回应那片无声的军礼。步履依旧沉重，仿佛灌满了遗忘河畔的冻泥，但脚下灰白的冰层踏上去竟有了一丝奇异的实感。冰层蔓延，看不到尽头，前方只有无边的灰雾翻涌。然而有那片无声的队列在前方引路，死亡的孤途也显得不那么可怖。
就在这时——
“咚——！！！”
一声沉闷到撕裂灵魂的巨响，如同从宇宙的尽头炸开！并非真实的声音，更像是一种首接轰击在意识本源的震荡！整个冰面都在嗡鸣！灰白的雾气疯狂地扭动、撕扯、翻腾！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力撕裂了永恒的沉寂，狠狠地穿透了生死屏障，狂暴地拍打、撕咬着那缕刚刚踏上黄泉路的残魂！
无数景象如海啸般冲击进意识：
暗红的宫门，两尊巨大冰冷的铜兽门环在视野里剧烈晃动、变形！一只枯槁如鸟爪、遍布老年斑和深深裂口的手，五指拼命张开，痉挛般朝着那冰冷沉重的兽首铜环狠狠撞去！手腕上凸起的青色筋络像随时会崩断的麻绳！那不是碰触，是在搏命般的撞击！
指骨在坚硬的兽首上猛然碎裂！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飞溅的血珠在宫门冰冷的阴影中泼洒出刺目的猩红轨迹！刺眼的红！
一个嘶哑到仿佛砂轮打磨铁片的吼声，混合着骨头碎裂的恐怖回响，蛮横地凿穿灰雾，带着灵魂燃烧的疯狂穿透而来：
“擂——登——闻——鼓——！！！”
“萧家……血脉未绝——！！！”
“老身……江如兰……尚能——提刀——！！！”
是祖母！登闻鼓！江如兰！三个碎片如同烧红的钢钎，狠狠贯入意识！
整个虚幻的冰之世界在剧烈的震荡中呻吟！脚下凝固的冰路在视野里扭曲变形，镜面般光滑的冰层深处，发出令人牙酸的、密集而恐怖的爆裂声！无数道狰狞的白色裂纹如同疯长的冰藤，瞬间爬满视界所及的所有冰面！咔嚓！咔嚓咔嚓！
浑浊的冰层剧烈地摇撼！我脚下的立足点骤然崩塌！整个“身体”失去重心，向着下方深不可测的、翻涌着更加粘稠寒意的虚无首坠下去！灰白的冰雾在眼前疯狂旋转！意识在极速下坠和巨力震荡中被撕扯得几乎要彻底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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