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寰停在两步外。没蹲下。风刮过旷野的低啸灌满了耳朵的每一道缝隙,尖锐鸣响着。这声音……像前世最后的那场暴雨,子弹钻进林伟脖颈时拉出的破风……又像无数次夜航时运输机引擎拖拽死亡的长吟。
左手抬了抬。掌缘烂创边缘重新撕裂流出的浓稠浆血早冻成暗紫的冰坨,被风扑着倒伏在的烂疮肉上。她手指蜷缩了一下。皮军大衣袖口里漏出来的劣质粗毛线手套边沿,几根染了血的线头也被冻得根根挺首僵硬。
冻僵的躯体在更低的严寒里反而会蒸腾出最后一点人体散热的白气。但这人身上,什么白烟都没有。只有雪粒被风卷着,一层又一层地覆上去,无声消融在他后背残存体温的布料表面,洇开一片更深的湿痕。
楚寰的目光穿透风雪,落在那张几乎埋进雪里的侧脸。风突然卷起,掀掉了一层盖脸的浮雪。
一张熟悉的脸。黝黑、沟壑纵横如同冻土地貌的皮,此刻蒙着一层青灰色霜雪的面具。下巴胡子耷冻成一片细密的银针簇。深陷在眉弓阴影下的眼皮紧闭着,稀疏发灰的睫毛上结着细小的冰珠。嘴唇深抿成一条毫无生气的青紫色首线,裂开几道鲜红到发黑的口子。
是昨天破冰拉水车时把最后一块冻硬的干粮塞给她、咧嘴笑出一口黄牙的马大宝。
楚寰的手伸进皮军大衣内层。抽出的手上紧捏着那块用油布裹着、己经半冻硬的物件。剥!动作比思维更快!沾着血污的油布被粗暴扯开,露出里面那截曾洞穿油泵冰壳的幽蓝淬火合金穿杆尖端!
没有丝毫犹豫!楚寰矮身!双手攥紧那截冰得粘手的精钢船杆!如同握住一把没有温度的手术刀!对准马大宝右肋肋间那鼓胀得最厉害、军棉袄缝线都快被撑裂的部位——
破风声在耳边爆开!不是利器破风!是牵引车引擎盖被掀翻砸地的骇人巨响!紧接着是被重物拖行碾压雪地的刺耳摩擦声!
楚寰动作凝固!合金穿杆尖端悬在离马大宝肋下军棉袄仅毫厘之距!
她猛地抬头!
就在右前方不远!刚才还轰然前冲的牵引巨兽,此刻像是被无形的巨拳砸中腰身,庞大车体在冻结的坡面上扭出一个巨大的、丑陋的侧滑横摆轨迹!左侧两条承重轮深深下陷——那地方本该是坚固的冻土地表!此时却被完全压垮!车头完全没入一道不知何时撕裂开的地表缝隙!如同巨兽被大地咬断了脊骨!发动机舱在巨大撞击和扭曲应力下发出金属断裂撕扯的惨叫!车头下沉的姿态还在加剧!
那是——
楚寰的瞳孔骤然缩紧!不是塌陷!车头下沉的前方,地面下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蠕动顶起!将覆盖其上的冻土和坚冰硬壳如同易碎的蛋壳般撕裂顶破!暴露出一段暗沉沉反射着雪地微光、冰冷弧度的、巨大生锈的……铸钢结构边角!其上布满凝结发黑的冰霜,还有模糊的字迹!像是俄文!
“操!老子的炮!”王铁柱凄厉的吼叫在风雪中断断续续,“妈的……冻库……是那毛子的……报废……冻库钢架!”
楚寰的目光钉在那巨大生锈的钢架结构上。一个地名刺入意识——乌拉尔?像电流击穿神经。
就在这一秒分神!
嗖!一道冰冷的风毫无预兆地自身侧贴面刮过!比寒风更刺骨!
一只枯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从那几乎被雪埋了的躯体下方猛地伸出!带起一捧冰冷的冻土和雪沫!枯枝般僵硬冰冷的五指如蛇噬出!快得只剩一道青黑残影!精准无比地抓向楚寰攥着合金穿杆的那只血污刺目的左手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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