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怡麻利地把零食倒在书桌上，挑了几包辣条、两罐汽水和一把软糖塞进塑料袋。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口，蹲下身从栏杆缝隙往下窥探。
青栎不安地站在房门口，蛇尾在地板上轻轻拍打："苏怡姐姐，怎么了？"
"嘘——"苏怡回头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用气音说道，"你吃你的，没事。"
楼下，老舅高大的身影立在客厅中央。
他微微俯身，正和姥姥低声交谈。
400瓦的超亮灯光下，苏怡只能看到姥姥花白的发髻和老舅紧绷的下颌线。
突然，老舅的声音拔高了：
"妈，我只能做到这些了，其他的我真的......"
——这是他们惯用的暗号。
苏怡立刻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下楼梯，塑料袋在她手里哗啦作响。
老舅听到动静转过身，脸上严肃的表情瞬间融化，眼角堆起笑纹。
"老舅！这个给你！"苏怡把零食袋塞过去，里面鼓鼓囊囊装着辣条和果汁软糖。
老舅接过袋子，手指故意捏得包装哗哗响："哎哟，还知道孝敬你老舅了？"他揉了揉苏怡的头发，压低声音，"这两天别跟你王奶奶搭话，问你什么你都装不知道，记住了？"
"知道啦！"苏怡拖长音调，用滑稽调皮的音调跟老舅说再见，"您慢走，记得帮我跟舅妈问好！"
老舅朝姥姥点点头，拎着零食袋大步走向门口。
苏怡回到房间时，青栎正小口小口地咬着烤串，动作拘谨得像在品尝什么珍馐。
桌上散落的竹签上，肉块几乎完好无损——他吃了半天，竟连一串都没吃完。
"你这也太秀气了！"苏怡抓起一根肥瘦相间的肉串，豪迈地往嘴里一撸。
油滋滋的羊肉裹着辣椒面和孜然，炭火的香气在口腔炸开，"要这样吃才够味！"
青栎学着她的样子，试探性地咬下一大块。
油脂顺着嘴角滑落，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原来大口吃肉的感觉这么痛快！
苏怡掏出口袋里的MP5，电量还剩大半。
她按下开关，屏幕亮起蓝光："要不要看动画片？"
"什么是动画片？"青栎咽下嘴里的肉，好奇地盯着这个可以玩游戏的小盒子。
他左手拿着烤串，右手捏着辣条，蛇尾不自觉地盘成舒服的姿势。
《猫和老鼠》的经典片头曲响起。
青栎的瞳孔骤然放大——屏幕上，汤姆猫正被杰瑞鼠耍得团团转，一爪子拍碎了自己尾巴上的石膏。
他看得入迷，连辣条掉在腿上都没察觉，蛇尾随着剧情紧张地绷首又放松。
苏怡悄悄将手搭上他的尾巴。
记忆中那种只有亡魂才有的灵魂接触的刺骨寒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充满生机的触感。
鳞片在她掌心下轻轻翕动，像是蝴蝶抖落夜露的翅膀。
"哈哈哈！"青栎突然笑出声，指着屏幕里被熨斗压成地毯的汤姆。
他的笑声清亮干净，胸口最后一丝紫雾终于消散无踪。
当看到青栎胸口的紫雾消失的那一刻，苏怡突然有一股悲伤的情绪涌上头。
她知道自己要跟这个回忆告别了，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梦到，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梦再也不会这么长，这么真切，那个小小的老子，再也不会出现了。
青栎突然抬起头，动画片的蓝光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光影。
他松开攥着辣条包装的手，沾着油渍的指尖轻轻拽了拽苏怡的衣角。
"你会爱我吗？"
这五个字像一记闷雷砸在苏怡天灵盖上。
她手里的MP5"啪嗒"掉在被子上，汤姆猫被钢琴砸扁的画面还在无声地播放。
——眼前是孩童模样的青栎。
——记忆里却是那个给她渡气的成年蛇人。
"啊...啊？"苏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嗓子突然干得冒烟。
她看见青栎胸口那团本己消散的紫雾，正随着她的迟疑重新聚拢。
"我...我我..."她舌头像打了结，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床单。
说"爱"太沉重，说"不爱"又怕那该死的紫雾暴涨。
青栎的眼睛一点点暗下去，蛇尾缓慢地蜷缩起来。就在紫雾即将蔓延的刹那——
"吱呀——"
房门突然打开。
姥姥顶着睡乱的发髻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个搪瓷杯。
她眯着眼扫视一圈：床上两个小崽子、满桌零食包装、闪着蓝光的MP5...
"啪！"
电灯开关被狠狠拍下。
黑暗中传来姥姥的嘟囔："还不睡觉..."
苏怡如蒙大赦，借着月光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
她故意把动作弄得很大声：辣条袋哗啦哗啦响，空易拉罐叮叮当当撞在一起。
等摸黑换好垃圾袋回到床边时，发现青栎己经把自己裹成了茧子，只露出一双发光的眼睛。
青栎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荧光，他侧过身，蛇尾在被窝里不安地蜷缩又舒展。
苏怡能感觉到他冰凉的鳞片偶尔擦过自己的小腿，像一尾游移的鱼。
"苏怡姐姐..."他突然小声开口，手指揪着被角，"我能不能..."
"嗯？"
"能不能拉着你的手睡？"
苏怡愣了一下，随即感觉到一只冰凉的小手怯生生地探过来。
她叹了口气，翻过掌心任他握住。
青栎的手指立刻缠上来，像是藤蔓找到了依附的树干。
太瘦了。
苏怡着他指节上的茧子——那是长期握匕首磨出来的。
谁能想到，圣池的守护者，连睡觉都保持着戒备的姿态。
窗外，姥姥的拖鞋声"啪嗒啪嗒"路过后又消失。
月光透过蓝色竹帘，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青栎的呼吸渐渐平稳，但苏怡知道他没睡——他的尾巴尖还在轻轻拍打床垫，像只不安的小动物。
"青栎。"
"嗯？"
"爱与不爱..."苏怡望着天花板上手电筒照出的光斑，"我没办法回答你，爱这个字是没那么随意就能说出口的。"
掌心里的手指突然收紧。
青栎把脸埋进枕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的鳞片不知何时变得温暖起来，蹭过苏怡脚踝时，像块被焐热的玉。
“不过这个爱如果是关于友情的动词，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会和我的朋友们一起爱你。”
青栎失神的看着天花板，
“晚安青栎。”苏怡温柔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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