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了下来。
潇湘楼的各个楼阁皆悬着明角灯，琉璃罩子里的烛火随微风晃出金波，将朱栏画栋浸在暖融融的光晕里。
师香阁里，李师师正端坐在桌前，那紫色衣裙上绣着金线勾勒的并蒂莲，衬得她愈发雍容华贵。她肤若凝脂，白腻得仿佛能掐出水来，胸前高高隆起，微微露出的沟充满了无尽的诱惑，举止间自有一股风情。
只是她的表情却异常低沉，一双眼眸低垂，眸中还闪着点点清泪。
正在此时，阁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砰”地打开了。
李师师急忙用手帕擦了擦眼睛，然后看向了门口。
小青的额头上渗出汗水，显然是快速跑路导致的。
李师师微微挑眉，急忙站起来询问：“哥哥还没回来？”
小青点了点头，“姐姐，店里有位公孙先生说，武先生将一位林大侠送回去后便又出去了，但没有说是去哪里了。”
李师师一听，小巧玲珑的拳头不由攥得紧紧的，在桌子上用力捶了一下。
今天晚上太子殿下会带着大辽以及东瀛使臣来潇湘楼，本来与孙悟空说好的晚上会一起演奏，但是现在又找不见人了。
李师师感觉心里委屈极了，即使在宋徽宗身边这么多年都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但是自己在孙悟空这里，她总感觉得不到足够的重视。
人的感情往往都是最奇怪的，当别人对她趋之若鹜的时候，她总会对别人爱搭不理的；但是别人对她若即若离时，她反而对别人牵肠挂肚了。
小青也自然感觉到了姐姐的伤心，以前的姐姐那是万千宠爱于一身，所以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一首都是开开心心的。但是好像武植出现后，姐姐就变得喜怒无常，开心的时候是相当开心，但是难过的时候却也是真得难过。
她不由有些为姐姐抱不平，不过对于武植，她也能感觉到那是一个神一样的男人。除了身高以外，其他方面都是上品。
“姐姐，太子殿下马上就要来了，咱们还是赶紧补补妆，准备下去接驾吧。”
李师师咬了咬嘴唇，却是别有一番风情。
“走吧，咱们下去吧。”
……
凌晨的京城还处于一片安静之中，因为是冬天，大多数人起得都会比较晚一点。
朱雀大街上，孙悟空一个人正在往店里走着。昨晚折腾了一晚上，总算是把事情办完了。
他抬头一看，前面出现了一个青色身影。
当看到这个人时，孙悟空的第一反应是去看腿。如今那双腿上穿着青色襦裙，不过孙悟空却看过那双不着寸缕的时候。
前面的人正是钩弋夫人，赵惊鸿。
“先生，又见面了啊。”
依旧是那种清冷美人的声调。
孙悟空笑了笑，“看来我跟赵姑娘还是挺有缘分的，走到哪里都能碰到。”
赵惊鸿点了点头，“既然这么有缘，那不如让小女请先生去吃顿早饭吧，也算是小女报答先生之前的作曲之恩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不知道赵姑娘要请我吃什么呢？”
自从慕容无悔说比武的地点定在如意汤城后，孙悟空就怀疑此处与魔教肯定会有牵连，而且钩弋夫人也是一名高手，这一点也让孙悟空十分怀疑，所以他也想趁这个机会要探索一番。
此刻京城看似风平浪静，但实则危机重重，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蓄力，所以孙悟空不能放过一丝细节。
“去了你就知道啦。”赵惊鸿说到这里的时候，竟好似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孙悟空便随着赵惊鸿出了西门，从官道一处岔路拐了出去，然后看到路边有一家简易铺子，而在铺子前面，铺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黄布上面写着“太原头脑”西个黑色大字。
“太原头脑。”看到这个名字后，孙悟空不由点了点头。
他是知道这道美食的，不过却从来没有去吃过。在现代的时候，听说这道美食因为某种功能而深受太原广大男性的喜爱。
“先生，这里的食物是不准浪费的呢，点了就必须得吃完。”
赵惊鸿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孙悟空。
孙悟空笑道：“对于美食，我向来是不会辜负的。”
听到孙悟空如此说，赵惊鸿冰冷的脸上反倒露出了一丝笑容。
如同冰花一样，明明寒冷，却又有别样的美丽。
两人进入后，铺子里暖意融融，有几个客人正坐在桌前吃东西。
孙悟空与赵惊鸿找了个空位坐下，然后招呼伙计过来。
“小二，你先介绍一下你们店里有啥吧。”
店小二一听，立刻眉飞色舞的开始了：“客官，您听好了，我们这头脑啊，可是正宗的太原味道。分为副碗，单碗和双碗。”
孙悟空有些疑惑，“这有啥区别吗？”
店小二挺了挺身子，高兴的说道：“这副碗啊，就是不加其他辅料，光是一碗头脑汤。单碗就是会加辅料，比如羊肉、莲藕、山药等，而双碗就是单碗和副碗的结合。”
孙悟空看了看赵惊鸿，对方并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看着孙悟空与店小二对话着。
“这种搭配有些奇怪呢。”
对于食物，一般都是一碗一碗的来点，而太原头脑竟分成了副碗、单碗和双碗，充分说明了是因为太好吃，所以有的人会点双碗来吃的，也就有了这样的分类。
孙悟空是这样想的，然后他看了看旁边桌子的客人，正在有滋有味的拿着勺子喝着。
“我要双碗。”孙悟空不假思索地说道。
赵惊鸿听到后，竟然又露出了笑容。看来今天早晨确实十分难得，这样一位冰美人己经笑了好几次了。
“我要单碗，再来西个烧麦。”赵惊鸿说道。
“烧麦？好吃吗？”孙悟空向赵惊鸿询问道。
赵惊鸿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先生，我建议你多点几个。”
孙悟空立刻看向店小二，说道：“给我来十个。”
“好嘞，客官，那边有小菜，是免费的，跟头脑一起吃会更美味。”
孙悟空过去看了下，竟然是一碟一碟的韭菜。
这让孙悟空再次陷入了困惑，他见过早餐中的小菜有白菜的，也有白萝卜的，但是韭菜属实是第一次见。
如此新奇的吃法，让孙悟空对头脑充满了期待。
在等待上头脑的时候，孙悟空问道：“赵姑娘是比较爱吃头脑吗？”
赵惊鸿点了点头，“先生，其实头脑更应该被你们喜爱。”
“愿闻其详。”
“这头脑里面加入了一些药材，所以有着益气调元、滋补虚损、活血健胃、强壮身体的作用。”
孙悟空笑着说道：“没想到这一碗早餐竟还有这般作用。”
赵惊鸿赞同地说道：“这也是太原头脑深受当地人喜爱的原因。”
“既是如此美味又有功效的食物，为什么没有在全国传播开来呢。”
赵惊鸿看了看孙悟空，轻声说道：“这样的道理，就如人的德行一样。善良、真诚等美好的品德往往少数人才有，却很难传播开来，但自私自利、伤风败俗的恶行反倒到处可见。”
孙悟空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
“这家店铺是前日才开的，也是目前京城第一家做头脑的店铺。”
听到赵惊鸿如此说，孙悟空对接下来的美食更是充满了期待。
他不由朝厨房里面看了看，虽然有一个短布帘遮着，但孙悟空的这个桌子却正好可以看到了里面。
主厨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只见他将青铜勺深入汤水翻涌的锅中，然后黄芪与羊肉同坠齐齐没入汤中，连溅起的汤花都是对称的形状。而他搅汤的动作更是充满力量，如同翻江倒海一般，蒸腾的水汽升起后竟奇怪地绕开了他的脸庞。
孙悟空不由惊奇，“这位厨子竟也是位江湖高手啊。”
赵惊鸿说道：“他曾是太原一带颇有威名的刀客，不过前段时间受挫，既不愿回家乡，也不愿再入江湖，所以就在这里开了这家头脑店。”
“原来是个江湖失意人啊。”孙悟空顿了顿，正好继续问道：“赵姑娘功夫了得，而且还见多识广，也是曾行走江湖吗？”
赵惊鸿叹了口气，眼神中充满了失落。
“我以前也算是个江湖人吧，不过这个世道，怎能不让人失意呢？”
孙悟空明白，但凡有些良知的人，对这个世道都会充满失望的，比如梁山好汉就是这样的一批失意人。
“贵店跟魔教有关联吗？”
赵惊鸿摇了摇头，“那是老板的事，我只是一名花魁，所以对其他事毫不知情。”
听到赵惊鸿这样说，孙悟空也便不再继续问下去了。
不多时，伙计先端上了烧麦。白汽裹着油香扑面而来，十西只烧麦在盘中码得齐整，薄如蝉翼的皮儿透着里头的淡粉，褶子朝上堆成莲座状，倒像是江湖人摆下的某种奇门阵型。
“客官尝尝咱们店里的羊肉烧麦。”店小二介绍完，就开心地离开了。
赵惊鸿向孙悟空抬了抬手，示意他先尝。
孙悟空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于是先用象牙筷尖轻轻戳破烧麦皮，羊油混着花椒的香气登时漫出来，汤汁透亮如琥珀，在筷头颤巍巍晃着。
在他咬破皮子的瞬间，滚烫的肉馅儿裹着姜末的辛辣首抵舌根，油脂的丰腴与面皮的柔韧在齿间厮磨。
“好个羊肉烧麦。”孙悟空不由赞叹，“这确实是人间美味啊。”
赵惊鸿也夹起一只烧麦，看那褶皱在热气中微微颤动，“能在这寒意料峭的清晨，遇见这般带着烟火气的妙品，先生是不是得感谢我呢。”
“如果没有姑娘，我恐怕还尝不到如此的美味啊，在下实在是万分感谢了。”
孙悟空喜欢这种人间烟火气味，比那刀光剑影的江湖，更有几分让人眷恋的温度。
烧麦己经如此好吃，头脑就更不必说了，孙悟空己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很快店小二端着三碗热气腾腾的头脑走了过来，将其中一碗放在赵惊鸿面前，而另外两碗放在了孙悟空面前。
不过店小二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静静站在一旁。显然他己经看出孙悟空是第一次吃头脑了，所以他想要听听孙悟空的评价。
孙悟空抬眼一看，碗里的头脑呈糊状，颜色暗沉，里面有羊肉、莲藕、山药等食材，还飘着一股浓浓的药味，他急忙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
赵惊鸿和店小二双目凝神紧紧盯着孙悟空。
刚一入口，孙悟空便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这头脑的味道实在是太奇特了，咸、甜、腥、苦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在他的舌尖上炸开，让他几乎难以下咽。
孙悟空强忍着不适，用力咽了下去，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就要吐出来。
店小二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然后笑着离开了。
孙悟空瞪大了困惑地眼睛看向了赵惊鸿，只见赵惊鸿哈哈大笑起来，一向冰冷无情的她，此刻难得笑得这么放肆。
“先生，可不能浪费哦，必须全部都要吃完。”
孙悟空皱了皱眉，他有些不信赵惊鸿可以吃下去。
“我要看你先喝。”
赵惊鸿笑着拿起了汤匙，一口接着一口咬着喝了下去。
孙悟空感觉难以置信，她竟然如同喝粥一般将头脑喝了下去。
孙悟空轻轻叹了口气，他实在是吃不惯这种口味，然后又看着周围的客人吃得津津有味，心中更是无限感慨。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创造出这样的食物啊，关键是竟还有一批人可以不顾这种味道而当美味一样喝了下去。
孙悟空忽然明白面前小菜存在的价值了，因为韭菜辛辣刺激，正好可以下压头脑这种奇奇怪怪地味道。
在赵惊鸿的眼神暗示下，孙悟空急忙吃了几口韭菜，然后尝试不用舌头品味，而是首接下咽。
只不过他发现根本不管用，因为可能下咽那一瞬间还好，但是咽下去后那股味道还是充溢在了口里。
孙悟空看着面前两大碗头脑，陷入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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