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疑是这么长时间下来,席霂子所听到的最能压垮她的话,她的疑惑与不解迅速涌上心头,混合着些许气愤:“这是……什么意思?”
杨嘉显然太过了解自己这个女儿,听出对方语气中隐忍的怒气,她立即就朝前挪了位置,拉上席霂子微微颤抖的手,语气仍旧平和,听不出任何责怪:“你孟清阿姨昨天己经回国了,她打算把惜止接走,等高考完再回美国。”
席霂子能掂量出杨嘉话里的分量,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明明两人才表明心意没几天,就急着将他们两人分开,一定有人做了什么,不然杨嘉怎么会突然知道这些事,一定是有人告诉了杨嘉。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席霂子脑海中时,她所想到的第一个人是:姜穗。
席霂子猛地握紧杨嘉的手,情绪激动的说:“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杨嘉昨晚确实收到了一组照片,照片中的人也正是席霂子跟梁惜止,但她当时心里并未产生多大的波动,只是进一步印证了猜测。
“没有,霂子,你先听我说……”
“那妈妈你怎么会知道?”
席霂子现在听不进杨嘉的任何话,一心想着如何揪出那个告密的人。
这让杨嘉觉得心累,同时失去了耐心,觉得这样平和的方式无法有效进行沟通,于是在席霂子一遍又一遍的追问下,她终于是忍不住,猛地起身,冲着自己疼爱的女儿呵斥道:“是我亲眼所见!”
席霂子被这一声近乎暴怒的呵斥声喊得些许失神,她反应了几秒,眼眶很快就红了。
席川见状立即起身上前来安抚杨嘉的情绪,用手拍着她的后背顺气,另一边又小声安慰席霂子:“没事的,跟妈妈好好聊。”
杨嘉忍着喉间的哽咽,一字一句的陈述:“我在走廊装了监控,看见你跟他在房间门口接吻。”
一秒、两秒、三秒……席霂子身体里就像装了一个定时炸弹,时间一分一秒的转动着,却不知道何时会爆炸。
之前的走廊并没有监控,至少席霂子之前没有发现过,那一开始装的这个的监控的意义是什么呢?
当席霂子想到最深的那一层含义时,顿时心如刀绞,温热的眼泪开始夺眶而出,她不敢相信,但是她想到了。
最深的含义就是,她的妈妈不相信梁惜止,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不相信……
耳边突然又响起那些话,梁惜止昨天明明都己经将自己完全剖析在自己面前,好不容易知道了他那些悲痛的过去,却在今天,发现了她的妈妈,从未真心实意的对待过那个男孩。
席霂子觉得自己的心脏痛得快要失去知觉,她带着眼泪朦胧的双眼无力的看向杨嘉,哽咽的问出那句:“为什么要装监控?你不相信他对不对?你为什么不相信他?”
当杨嘉承认监控的存在,一方面能够让席霂子认清现实,另一方面也让自己的那些关切变成了惺惺作态。
监控是年后安装在走廊的,她承认梁易年找到她后说的那番话让她心思产生了动摇,出于一个母亲的自觉,她不得不监视起两人的一举一动。
首到那天看见两人在门后接吻,那颗摇摇欲坠的心终于还是掉了下来,砸了个稀巴烂。
当梁易年口中的话印证了一半,杨嘉就会再度产生动摇,关于那些话的另一半,其真实性似乎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至少在弑父这件事上,那道伤疤不可能是假的。
她的确有私心,因为自己的女儿绝对不能跟这样的人在一起。
“如果我不装监控我就根本不会知道,他会在我的家里跟我的女儿接吻!”
“这次是接吻,下次呢?下次会是什么?席霂子你告诉我!”
杨嘉越喊越大声,那声音快要将老太太从睡梦中吵醒,她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用急促的呼吸代替了呵斥,沉默了好一阵。
席霂子很久,脑中的思绪才勉强理清楚,她现在跟杨嘉争论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她望着杨嘉,开口说:“我可以不跟他见面,但是他不能走,就算要转学也是我转。”
这是席霂子最后的让步,她不能再给梁惜止施加痛苦了……
可杨嘉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破自己最后一道防线,“梁惜止答应了。”
这是席霂子第二次愣住,她艰难出声:“什么?”
杨嘉吸了好长一口气,沉沉的回答她:“他同意离开,同意转学,同意……不再见你。”
席霂子突然想到晚饭后打电话时的那阵异常响动,现在听上去,明显就是行李箱拖拽的声音,而那时的梁惜止明明己经知道了一切,却装作平淡风轻的回应着自己的抱怨,回应着她这个施加给他痛苦的人。
席霂子当下就慌乱的拿出手机打算给他打电话,却被席川一把抢了过去,父亲的气场具有威严跟压迫,他语气冷厉,只说了一句话:“霂子,你现在需要时间冷静,手机得过段时间再给你了。”
说罢,他就扶着杨嘉离开了房间。
席霂子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所有。
如果促成这一切的人知道了她现在的处境,一定会欣喜若狂,席霂子无力的瘫倒在床,房间内只剩下抽吸声。
第二天一家三口的关系恢复如初,表面上看来是这样,实则内里三人都心知肚明,回家后席霂子连包都没来得及拿上就下车跑进了屋。
可当她打开门进去之后,望着二楼开着门的房间,那束光从梁惜止房间的窗户通过敞开的房门照的走廊,显得惨淡单调。
结果己经很明显了,明显到她不需要上楼就己经知道了这个结果。
梁惜止走了,甚至带走了独属于他身上的气味,整个房子里,再也没有他出现过的痕迹。
席霂子长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是释怀还是收紧,总之就是想叹气,她又转身出了门,不过这次去的是岑放家。
岑放父母比席霂子爸妈还要忙,且常年待在国外,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面,所以岑放如此放荡不羁的性格多多少少跟他父母常年不着家有点关系。
席霂子熟练的识别完人脸后推开铁门进去,草坪上有几只猫在晒太阳,长毛的缅因、布偶和最纯的狸花猫,三小只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一齐朝着她腿边靠拢,拿头蹭着撒娇。
而席霂子也只是草率的摸了摸三只的脑袋,大步跨向门,用手奋力拍打着,边拍边喊:“岑放!开门!”
岑放在二楼房间里打着游戏,隔着耳机都听见了楼下这不小的动静,十分干脆的从电脑前离开,下楼去开门。
“咋了你?”
席霂子顾不上回答,推开门走进屋内,目光扫了一圈屋内的猫,没看见嘻嘻,转过头来问:“嘻嘻呢?”
岑放抬手理了下略显杂乱的头发,微微蹙眉:“嘻嘻昨晚上被梁惜止接走了啊,你不知道?”
最后一道屏障在席霂子心里轰然坍塌,她身子几乎是瞬间,无力的支着墙,脸上的表情趋近黯淡无神。
岑放看着,发觉不对劲,“怎么了这是?”
“梁惜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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