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递归幽灵
老杰克在舰桥舷窗上呵出白雾时，量子婴儿的掌纹正在玻璃内侧同步显现。那些本应被真空抹除的雾气凝成冰晶，折射出三百种不同死法的全息投影——每个场景里都躺着具与他基因匹配的尸体。
"递归方程开始显性表达了。"莱拉将神经突触探针插入老杰克的枕骨，"你的杏仁核正在分泌克莱因瓶形态的恐惧素。"
医疗舱的量子共振仪嗡嗡作响。每当老杰克心率超过120，舱内就会浮现出半透明的少年幻影——那是上个月在基因陷阱中消失的量子体。此刻这幽灵正趴在控制台上，用带血的手指编写递归函数。
"他为什么只缠着我？"老杰克扯掉脑电波监测贴片，"就因为我他妈是原始样本？"
莱拉调出基因链全息图。两条纠缠的螺旋结构里，属于老杰克的DNA正被改写成自指程序："看这段端粒代码，它在每个复制周期都会生成新的自我调用指令..."
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索卡踹开舱门，能量剑上沾满非欧几里得几何结构的血液："货舱出现递归幽灵！正在自我增殖！"
货架上的军用罐头正在经历拓扑变形。牛肉罐头长出肌肉纤维，水果罐头萌发根系，最恐怖的是那些鲱鱼罐头——银色的鱼群在密闭空间里指数级增殖，鱼眼浮现出老杰克不同年龄段的瞳孔花纹。
"是诺维科夫自洽性的具象化。"莱拉用液氮喷枪冻结变异罐头，"所有与你产生因果律关联的物体都会递归异化！"
量子婴儿的哭声突然从引擎室传来。当众人赶到时，看见少年幻影正在教婴儿组装克莱因瓶。那些本该是玩具的零件，正被拼接成微缩版的时间锚点发生器。老杰克的瞳孔突然倒映出方舟舰队徽章，他的双手不受控地开始同步操作。
"阻止他们！"莱拉甩出电磁脉冲手雷。爆炸波将少年幻影撕成碎片的瞬间，所有金属表面浮现出血肉纹理——整艘飞船正在经历生物学递归。
小吴的机械臂突然长出痛觉神经："它们在给我的轴承安装神经突触！"索卡的能量剑柄增生出心肌组织，莱拉的战术目镜表面浮现视网膜血管。老杰克疯狂抓挠手臂，皮肤下蚯蚓般蠕动的竟是自我复制的量子代码。
"去冬眠舱！"莱拉扯着正在量子化的衣领，"那里有原始时代的机械装置！"
冬眠舱的旋钮与仪表盘突然显得如此亲切。老杰克转动上世纪风格的手动阀门，黄铜齿轮的咬合声暂时压制了基因层面的瘙痒。少年幻影却从液晶屏里渗出，湿漉漉的手指在控制台写下：
【递归深度：7
剩余崩溃层级：3】
量子婴儿的哭声突然变成笑声。货舱方向传来令人牙酸的增殖声，透过舱门观察窗，众人看见整片货架区域己经坍缩成克莱因瓶结构。成吨的罐头在里面经历着无限循环的拆封与重组，每个动作都在加深现实的褶皱。
"用原始辐射破坏量子纠缠！"莱拉砸开铅封的锶-90储存罐，"但需要有人近距离..."
老杰克抢过辐射罐冲了出去。他的皮肤在奔跑中褪去量子光泽，军用靴底与甲板摩擦出碳基生物特有的焦糊味。货舱入口处，少年幻影正在教婴儿折纸船——用的正是老杰克当年的私房钱钞票。
"收手吧祖宗！"老杰克旋开辐射罐阀门。幽蓝的光晕中，少年幻影的轮廓开始波动："父亲，你才是寄生在这个方程里的变量。"
量子婴儿突然吐出个完美球形气泡。这个包含所有基本力的微型宇宙撞上辐射流，瞬间将货舱改造成暴胀中的婴儿宇宙。老杰克在创世光辉中看见真相——方舟舰队用他的基因编写宇宙常数，而量子婴儿是执行格式化程序的终端。
莱拉的钨钢锁链缠住他的腰时，货舱门正在量子化消失。众人拽着锁链拼命后拉，目睹老杰克的皮肤在新生宇宙辐射中呈现星云状纹理。当最后一个原子完成跃迁时，货舱位置只剩下巴掌大小的克莱因瓶，里面漂浮着老杰克与少年幻影的剪影。
三天后，莱拉在辐射隔离室发现异常。老杰克的染色体端粒呈现克莱因瓶结构，每次细胞分裂都会产生新的递归方程。而那个装着货舱的克莱因瓶，正在医疗舱的铅盒里持续增殖——每隔十二小时就会多出个嵌套层级。
午夜值班的小吴目睹了恐怖一幕：铅盒表面渗出老杰克模样的幻影，这些量子幽灵正在飞船各处安装微型时间锚点。最年轻的幻影只有五岁，正用蜡笔在反应堆外壳上画无限符号。
当莱拉启动自毁程序时，量子婴儿突然出现在控制台。这个一岁半的始作俑者按下中止键，然后在众人注视下，将沾满口水的小手伸进克莱因瓶，拽出了七岁模样的老杰克幻影。
‘"爸爸..."婴儿发出人生第一个词汇。被拽出的幻影开始急速老化，转眼变成满脸错愕的中年男人——正是三个月前刚加入舰队的老杰克。
真正的老杰克看着另一个自己，突然理解方舟舰队的真正阴谋。他们不是要毁灭宇宙，而是要把所有因果律编织成可以无限读写的存储介质。而他和量子婴儿，不过是这个超级递归程序里，两串互相注释的活体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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