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
黄老汉推开门,回到了家中。
他背着个竹筐,也不知是去了何处。
进了院子。
黄老汉先是瞥了一眼那口井。
地上散落着血迹,一只硕大的泥鳅残躯,正瞪着不甘的双目,静静的躺在地上。
虽然过去半天功夫。
可看起来,就跟刚死去一样。
再看那火炉中,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剑果然不见了踪影。
黄老汉微微摇头,将竹筐卸下,向着堂屋走去。
路过那所谓“练假成真”的九离钟的时候。
黄老汉顿了一下。
便搬来了一个躺椅,就躺在屋檐下闭目养神了起来。
旁边的竹筐之中,则放置着一根竹条。
咚咚咚……
九离钟发出清脆的声响。
说来也奇怪,既没有风吹过,为何这钟会自己敲响?
要是有人在此看到,恐怕会被吓得一跳。
觉得这钟或许是成了精。
而在九离钟内。
这里漆黑一片。
黑暗中,密密麻麻的眼睛睁开。
每一只眼睛里,都充满了血丝,狰狞暴虐的盯着那惊恐万分的少年。
以及,一盏破破烂烂的铜灯。
“九哥,九爷,是我啊,小九啊!”
黄铜油灯变化出了本来面目,尖叫道:“咱们都是净仙观的至宝,都是家人,虽说你现在成了邪异,可我也是啊!”
“黄二说的没错!”
陈黄皮脸色惨白的道:“它是天地间第一个邪异,还是外邪,而我也一样,九离钟,我是师父的徒儿,我是那颗蛋,你还记得我吧?”
然而,回应这一人一灯的,却是催命符一样的钟声。
咚咚咚!!!
陈黄皮被震的心神欲裂。
体内的精气,一身的手段刚运转起来就被打断。
便是想反抗都做不到。
“噗……”
黄铜油灯喷出灯油,求饶道:“九哥,九爷,饶命啊,看在我大哥是黄一的份上,你就放过我们吧,我是真不知道你是你。”
“我还以为,您老人家还在过去炸鱼呢!”
无论是陈黄皮还是黄铜油灯。
全都搞错了一件事。
那就是,其他的至宝或许都是练假成真的假身。
但九离钟却真的不能再真。
疯狂,扭曲,暴虐无比。
它的意志被唤醒,钟声响起的刹那。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的意识就陷入了宕机之中。
等再回过神来,就已经到了这钟内。
要知道,九离钟可是净仙观能排前三的至宝。
第一是金顶天灯。
但黄铜油灯觉得水分太大,毕竟当年是用来造神的,不能一概而论。
而第二第三,则不太好说。
因为九离钟和洞真实际上,说不出谁弱谁强。
可无论怎么讲。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是拿九离钟完全没办法的。
这玩意还没变成邪异的时候,就已经极其强大。
观主合道以后,它又一直在旧观之中,不曾离去,其实力现在有恐怖,黄铜油灯觉得,恐怕是近乎于道那个层面的了。
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这九离钟如今化作邪异,它要是想弄死陈黄皮和黄铜油灯,简直不要太轻松,而事实确实,它只是偶尔敲响一下。
只让陈黄皮和黄铜油灯使唤不出一身本事。
连带着,受那钟声的折磨。
“别敲了,别敲了。”
陈黄皮苦苦哀求道:“你再敲下去,我的脑袋都要炸开了。”
钟声一响。
他就脑袋剧痛,神魂感觉都要裂开一样。
那痛苦简直是天底下最残忍的酷刑。
“九哥,九爷!”
黄铜油灯忍不住痛哭道:“之前是小弟我有眼不识真钟,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实在不行,你问点啥吧,光这样折磨我们,也不是个事不是?”
然而,回应这一人一灯的。
只有咚咚咚的钟声。
那无数只充满血丝的狰狞眼球,每眨动一次,就有钟声响起。
陈黄皮被震的神志不清。
恍惚之间,他好像回到了蛋里一样。
他分不清自己是蛋黄还是蛋清。
因为已经被摇散,混为一谈了。
“啊!!!陈黄皮!!!”
黄铜油灯见陈黄皮翻起了白眼,忍不住怒斥道:“九离钟,你疯了吗?陈黄皮可是观主的亲徒儿,当年你又不是没见过他。”
“有什么冲我来!”
“你为何要伤他?”
“他脑回路本就和正常人不同,若是被你搞的更疯癫了,那岂不是全完蛋了?”
陈黄皮可是未来的黄天。
真要是疯了,以后这世界还怎么搞?
一个疯了的天道。
天底下的修士,神明,万物众生可都得跟着一起疯。
这时,一个疯癫的声音响起。
“九离!杀杀杀!!”
……
陈黄皮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好似回到了很小的时候。
连走路都还不会。
穿着个肚兜,光着屁股在净仙观里到处爬。
身后还跟着黄铜油灯。
只是这时的黄铜油灯,和他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没有那么不着调。
显得很冰冷,很机械,没有任何的人气。
就连陈黄皮摔倒,它也不会去扶。
“呜呜呜!”
小黄皮向着大殿爬去,被台阶绊倒,脑袋咚的一下磕在了台阶上。
而黄铜油灯,却只是射出一道金光,照在小黄皮的脑袋上,缓解其痛苦。
“痛!痛!”
小黄皮指着脑袋道:“痛痛。”
“不痛。”
黄铜油灯的声音很僵硬。
小黄皮叫道:“就痛,就痛!”
“不痛!”
“痛!”
很快,这一人一灯,就你一句我一句,反反复复的在这大殿外,叫起了痛和不痛起来。
直到一个穿着青黑色道袍的身影从大殿里走出。
“狮虎!痛!!”
“是师父。”
师父失笑道:“是这里痛吗?为师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痛了。”
说着,师父便揉了揉小黄皮的脑袋。
小小的人儿立马就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师父,痒!”
“哪里痒?”
“肚肚痒。”
小黄皮把肚兜掀开,露出涨涨的肚皮,以及小雀雀。
师父怔怔的道:“黄皮儿,这不是痒,而是痛。”
“是痒!”
“好,痒,下次痒的时候,要记得跟师父说,知道了吗?”
“知道啦,狮虎!”
小黄皮还太小了,连走路都不会,牙都没长齐,自然口齿不清。
师父坐在台阶上,将小黄皮放在双膝之上,对一旁的黄铜油灯一指。
下一秒。
那黄铜油灯便射出一道金色的光柱,照在小黄皮的肚子上。
很快,小黄皮涨涨的肚皮便蠕动了起来。
周围光影变换。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便挪移到了后山。
小黄皮拉了。
字面意义上的拉。
师父叹息道:“这黄泉阴土异变后,果然危害太大,只是不吃也不行,不吃,你这身子就长不成,连那神明磨成的粉,也会起不到半点作用。”
放眼一看,这后山的一大片地。
其颜色和阴土大地一模一样,死灰色,全无半点生机。
“所谓生死之变,生而后死,死而后生。”
“黄皮儿却是反着来的。”
“也只有黄泉阴土,才能承载他的肉身。”
师父说着,又对黄铜油灯道:“黄二,且记住,直至黄皮儿能进食神明磨成的粉之前,你每日都要将他腹中的死气排出。”
“黄二听令。”
黄铜油灯的声音冰冷无情。
这个梦到这里的时候。
陈黄皮的意识其实是半梦半醒之间的。
他知道,黄铜油灯的记忆不全,直到自己记事起,才是记忆里的那副模样。
不过,在这梦中。
陈黄皮思维混沌,只能随着梦逐流。
而小黄皮的意识也没好到哪去。
这个年纪的娃娃,跟小猫小狗一样,没什么自主能力。
“师父,饿饿。”
小黄皮刚拉完,肚子就饿得咕咕叫,指着那一地黄浊之物就叫了起来。
师父哭笑不得:“黄皮儿,这个不能吃。”
“里面都是死气,吃了会死人的。”
“走,为师带你回观里。”
“有贡品给你吃。”
回了大殿,一尊尊神明早就备好了贡品。
师父将贡品喂给小黄皮。
可吃着吃着,小黄皮就不吃了。
师父道:“黄皮儿,可是不合胃口?”
小黄皮没说话,而是呆呆的看着那些神明们。
又过了一会儿。
呆滞的神色才恢复灵动。
“师父,嘘嘘……”
“啧……”
师父摸了摸身上被尿湿的道袍,说道:“黄皮儿,下次不要尿完以后再说嘘嘘,先说嘘嘘再尿尿,知道了吗?”
“师父,困困。”
“好,困了就睡觉觉。”
师父抱着小黄皮,柔和的拍着背,等其睡着以后,便将其交给黄铜油灯。
“黄二,照顾好黄皮儿。”
“他这次一睡,要睡个几百年。”
“贫道正好出去一趟,看看那东西还在不在天上盯着黄皮儿。”
“是,观主。”
……
梦里不知身是客。
陈黄皮恍恍惚惚的听到一阵钟声。
那钟声宛如黄钟大吕。
他猛地被惊醒。
意识回归现世,可一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不在九离钟内。
而是,躺在那堂屋的屋檐下。
那黄老汉就躺在躺椅上,鼾声一阵接一阵。
咕嘟……
陈黄皮咽了口唾沫。
他扭头一看,便见到黄铜油灯躺在地上,跟条死狗一样昏迷不醒,而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则不翼而飞。
走,必须得走。
陈黄皮自觉干了坏事,被抓了正着。
他哪敢继续留在这。
生怕黄老汉醒来以后,狠狠的收拾自己。
于是,便小心翼翼的拎起黄铜油灯,蹑手蹑脚的往外走。
只是,他刚走出一步。
便觉得有东西挡住了自己的小腿。
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根竹条。
“来都来了,那么着急走作甚。”
黄老汉伸了个懒腰,拎着竹条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陈黄皮。
“师……师父……”
“什么师父?”
黄老汉笑道:“老夫可不是你师父,再说了,你家师父就是这样教你的?跑到老汉我家里偷东西?被抓了正着也不道歉就想走?”
“你师父的脸皮,可没你这么厚。”
听到这话,陈黄皮下意识的道:“那可不一定!九离钟和太岁杀剑,可都是师父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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