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界碑两侧沉降出不同的形状——缅甸方向的雾气凝成铁灰色烟柱,中国一侧的薄雾正被初阳染成淡金。林小雨趴在怒江岸边的礁石堆里,右臂骨折处用芭蕉叶固定,江水裹着上游冲下的防疫物资包装盒,不断撞击她泡得发白的脚踝。
七天前的爆炸震毁了跨境防疫船,解毒剂化作的绿雨渗入流域土壤。此刻对岸的瑞丽防疫站正升起黑烟,那是民众在焚烧带凤凰标志的物资。林小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江风中飘来的焦糊味——是焚烧疫苗箱的塑料恶臭。
"阿妹,喝口水。"
竹筏擦着礁石靠岸,撑船的老汉递来葫芦瓢。林小雨注意到他虎口的茧子——是常年握枪留下的痕迹,但浑浊的眼睛里己没有杀意。筏子上堆着带弹孔的防弹衣,正被改造成捕鱼的浮标。
"弄岛寨的人都撤到江心洲了。"老汉用景颇语低语,"你要的船备好了。"
林小雨跟着他穿过芦苇荡,生锈的渡轮残骸里藏着条快艇。仪表盘贴着母亲的照片,背面是褪色的钢笔字:【1998年6月17日,采样留念】。她拧开油箱盖,浓重的酸味扑鼻而来——有人往柴油里掺了腐蚀剂。
"西边五里有个缉私队的废弃油库。"老汉抛来锈迹斑斑的钥匙,"但缅军的巡逻艇..."
他的话被引擎轰鸣打断。三艘快艇呈品字形包抄过来,船头架着的不是机枪,而是改良过的药剂喷洒器。林小雨撞开老汉跳江的瞬间,淡蓝色液体在身后燃起两米高的冷火。
水下视野浑浊,她沿着输油管道潜行,的钢管上挂着防疫期间溺亡者的衣物。前方突然出现铁丝网,中国边防军的警示牌在激流中摇晃。正要上浮换气,右腿突然被缠住——是上游冲下的防化服尸体,面罩里封存着完整的蓝色结晶。
渡轮残骸的阴影里,林小雨用伞兵刀割开防化服。尸体手腕的电子镣铐还在闪烁,编号PH-23-07让她瞳孔骤缩——这与母亲实验室的初代实验体编号完全一致。
正午时分,她摸进缉私队油库。生锈的铁门挂着2023年的新锁,锁眼里的泥垢却是三年前的。当钥匙插到底时,远处山崖传来爆炸声——弄岛寨猎人用土炸药引开了追兵。
油罐车驾驶室里积满鸟粪,仪表盘下压着泛黄的交接单。林小雨的手指拂过"程默"的签名,突然发现墨迹覆盖下的真相:2003年非典期间,这批油料被秘密转运至缅北,用于驱动防疫船的发动机。
油箱加注到一半时,林间传来野猪的嚎叫。五个穿防护服的追兵牵着德国牧羊犬逼近,狗项圈的蓝光与界河军犬如出一辙。她拧开油枪向西周喷洒,柴油在烈日下蒸腾成雾障。
"别动!"
牧羊犬的呜咽声中,追兵头目掀开面罩——是防疫船上给母亲注射镇静剂的医生。他晃着遥控器:"你母亲的心脏起搏器..."
林小雨将打火机抛向油雾,爆燃的气浪掀翻所有人。她拖着烧伤的左腿爬向快艇时,背后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弄岛寨的老猎人用弩箭结束了追兵。
界河主航道的水位因暴雨暴涨,废弃防疫船的残骸在漩涡中打转。林小雨关闭引擎,让快艇随波漂向中国一侧的检查站。右岸的边防军正用高压水枪冲洗界碑,左岸缅军的皮卡在焚烧文件,双方士兵隔着江水的姿态像镜面般对称。
"前方是中国领水!"
扩音器的中文警告惊飞白鹭。林小雨举起满是疮痍的胳膊,露出锁骨下完全消退的刺青。检查站的边防战士看清她手中物件时,枪口齐齐下垂——那是母亲留下的工作证,塑封袋里还装着1998年的原始实验记录。
隔离帐篷里,军医处理伤口的手突然停顿。林小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X光片显示自己胸腔有团阴影——不是孢子感染,而是三年前在雷区吸入的跳雷破片。
"这块金属离心脏只有两毫米。"军医擦拭着手术器械,"你早该死了。"
林小雨望向窗外,防疫站的浓烟正在散去。她摸到枕下的解毒剂空瓶,忽然明白自己为何能幸存——母亲改良的配方与体内弹片发生反应,意外中和了孢子毒素。
深夜,她潜入隔离区档案室。微光夜视仪下,尘封的"凤凰计划"卷宗显露出全貌:1998年的泄露事故实为灭口行动,程默为掩盖跨境人体实验真相,企图炸毁实验室,却被母亲用身体挡住爆破点。
晨雾中的瑞丽口岸人声鼎沸。林小雨混入抗议疫苗造假的民众队伍,看着药监部门查封凤凰制药的仓库。当卡车运走最后一批假疫苗时,她注意到司机脖颈的旧刺青——正是二十年前的初代宿主标记。
界碑旁的老榕树下,林小梅的衣冠冢新立不久。林小雨埋下母亲的工作证,连同那个解毒剂空瓶。碑文没有署名,只刻着边境线上最常见的八个字:**此处山河,日月同天**。
蝉鸣震耳的午后,她踏上开往省城的防疫专列。窗外掠过成片的橡胶林,农人正焚烧病变的植株,灰烬盘旋成凤凰的形状。当列车驶过澜沧江大桥时,林小雨摸到座椅夹缝里的报纸残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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