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沧江支流在旱季出灰白的河床，林小雨蹲在芦苇丛里，将解毒剂绑在腿肚内侧。对岸腾冲方向的盘山公路上，五辆喷涂防疫标志的货车正接受边检，车尾的凤凰标志被新贴的"军民共建"横幅半掩着。
三天前从晒盐场取得的解毒剂开始结晶，淡绿色液体在玻璃管内形成蛛网状的沉淀。她想起母亲手稿里那句"须在月圆之夜使用"，抬头望向天际——今夜恰是中秋。
江心沙洲的废弃水文站亮起火光。林小雨涉水靠近时，腐烂的木地板下传来景颇族民谣的哼唱。推开门，穿筒裙的老妇正在烘烤芭蕉叶包裹的糯米饭，火塘边堆着成捆的防疫宣传册。
"弄岛寨的客人该喝碗酸笋汤。"老妇掀开斗笠，右眼蒙着渗血的纱布——正是刀主任遇害那晚缺失的眼球。
林小雨的伞兵刀抵住老妇咽喉："你到底是谁？"
"二十年前的宿主培育员。"老妇扯开衣襟，胸口皮肤布满菌丝状蓝斑，"你母亲给我注射的原始株，让我活到现在。"
火塘灰烬里扒出的铁盒，装着泛黄的交接班记录。1998年6月17日的日志显示，母亲林小梅曾试图焚毁三号培养舱，却被时任防疫站长的程默阻拦。附页贴着程默与戴银戒男人的合影，背景是正在施工的跨境防疫通道。
子夜时分，江面飘来柴油味。老妇突然掐灭烟袋："收网吧。"
十二艘改装快艇呈钳形包围沙洲，探照灯将黑夜撕成碎片。林小雨翻滚入水时，老妇引爆了埋在木桩下的炸药包。冲击波掀翻首艇，淡蓝色药剂在江面燃起幽火，将追兵困在火圈之中。
她顺流漂向下游界碑，却被渔网缠住脚踝。戴银戒的新指挥官站在巡逻艇甲板上，手中的金属探测器正发出蜂鸣——解毒剂里的陨石成分暴露了位置。
"你母亲在腊戌防疫船。"男人晃着全息投影仪，"想见她，就用解毒剂交换。"
投影里，林小梅被绑在医疗舱内，背后的培养罐里漂浮着数十个胚胎。林小雨注意到母亲手指在输液管上敲击的节奏，正是儿时教的摩斯密码：【别管我，毁掉源头】。
黎明前的黑市码头，边民正在交易"防疫特许通行证"。林小雨用银镯换了套傈僳族服饰，混入搬运工队伍。货箱上"冷冻海鲜"的标签下，隐约可见凤凰制药的条形码。
"这批要送芒市医院。"监工踢了踢货箱，"手脚麻利点！"
装车时，她故意打翻保温箱。干冰雾气中，成支的"流感疫苗"滚落在地，管壁结霜处显露出PH-23的激光刻印。趁乱摸走的货运单显示，这批货将经杭瑞高速首抵昆明——今日正是月圆之夜。
边防检查站的警犬突然狂吠。林小雨退到检疫棚后，发现工作人员正在更换防护服——袖口内侧的凤凰纹章用的是反光布料，与追兵制服完全一致。
"体温异常者走特殊通道！"
扩音器的喊声惊动人群。林小雨跟着发热患者被赶进集装箱，暗格内壁的抓痕里嵌着指甲盖大小的追踪器。当车辆驶过怒江大桥时，她撬开通风口，将解毒剂绑在无人机上——这是从刀主任遗物中找到的军方设备。
保山服务区的洗手间隔间里，她用消毒液洗去易容胶。镜面突然映出个穿防护服的清洁工，推车底层藏着带消音器的手枪。林小雨踢翻废纸篓，沾着经血的卫生巾糊住对方护目镜，趁机翻窗跃上冷链车顶。
高速公路的横风几乎将她掀飞。林小雨爬向驾驶室，发现司机脖颈的凤凰刺青正在渗血——孢子宿主开始反噬了。方向盘猛地右转，货车撞破护栏冲下边坡，在甘蔗田里犁出深沟。
解冻的疫苗在烈日下汽化，蓝雾随风飘向附近村落。林小雨拖着骨折的右臂逃向灌溉渠，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正在劳作的村民皮肤上泛起蓝斑。
傣族佛寺的钟声突然响彻田野。她循声撞进柴房，老住持正用艾草熏烤某具尸体——死者右手紧攥着半枚玉佛吊坠，与刀主任留下的信物严丝合缝。
"疫鬼入村第七日。"住持转动经筒，"施主带来了解药？"
林小雨将结晶化的解毒剂浸入圣水，沉淀物竟溶解成翡翠色。寺院外传来皮卡急刹声，她爬上菩提树，看见戴银戒的男人正在焚烧染疫的稻谷，灰烬随风飘向澜沧江。
夜幕降临时，她混入朝圣者队伍登上瑞丽山。峰顶的界碑观测站亮着红灯，母亲被囚的防疫船正在缅甸一侧的江面抛锚。解毒剂在月光下泛起荧光，林小雨突然明白手稿的深意——月华能激活陨石成分，将解药转化为针对孢子的生物武器。
当她把解药倒入山泉取水口时，戴银戒的男人正带兵封山。追捕者的手电光织成天罗地网，林小雨退到悬崖边，下方百米处就是国境线。
"你母亲己经变成培养母体了。"男人举起平板电脑，画面里林小梅的腹部隆起诡异的弧度，"现在投降，还能保住..."
无人机的蜂鸣盖过他的威胁。林小雨仰头看见成群的农用无人机掠过国境线，每架都载着翡翠色的解药水弹——这是她设定的自动程序。
水弹在夜空中炸开绿雨，防疫船突然响起刺耳警报。林小雨在跃下悬崖的瞬间，看见母亲撞碎培养舱的玻璃，将燃烧的酒精灯扔进药剂库。
江水吞没所有声响前，最后的画面是界碑两侧同时腾起的火光——中国的解药与缅甸的病原体在空中相撞，化作漫天磷火般的绿色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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