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飞往巴黎的航班上，我和林小满紧握双手。十二小时的航程里，我们轮流假寐，生怕一闭眼就会有便衣警察来逮捕我们。
"睡会儿吧，"林小满轻抚我紧绷的指节，"到了戴高乐机场还有硬仗要打。"
我摇头，目光扫过机舱里每一张面孔。前排那个不断调整手表的中年男人，后排假装看杂志却时不时瞟向我们的女士...每个人都可能是波叔的眼线。
飞机降落时，巴黎正下着细雨。我们跟随人流通过海关，护照上的新婚夫妇身份似乎没引起怀疑。接机大厅里，一个举着"张伟夫妇"牌子的亚裔男子向我们招手。
"琳安排的车在外面等，"他压低声音说，左腕上隐约露出蛇形纹身，"安全屋己经准备好了。"
我们跟随他走向停车场，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刺骨。一辆黑色奔驰厢型车停在不远处，车窗贴着深色膜。就在距离车子几步之遥时，林小满突然拽住我的衣角。
"不对，"她嘴唇几乎没动，"他戴的是银色手表。"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男子己经拉开车门，催促我们上车。林小满的手在我掌心写了个"金"字——琳说过，真正的接头人戴的是金表！
我猛地推开林小满，同时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愤怒的咒骂和车门重重关闭的声音。我们冲回航站楼，混入拥挤的到达大厅。
"洗手间，"林小满指向指示牌，"分开走，女士那边汇合。"
我在男洗手间隔间里等了十分钟，确认没有追兵后才溜出来。女士洗手间外的清洁工推车后，林小满正紧张地张望。
"他们是谁？"我喘着气问。
"波叔的人，"她脸色惨白，"那个司机...我认得他的声音...是KK园区的翻译。"
我们丢弃了所有可能被追踪的物品，包括琳给的手机。用现金买了预付费手机和两张去马赛的火车票。站台上，我不断扫视人群，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为什么马赛？"上车后我问。
林小满调出手机地图："港口城市，鱼龙混杂...而且..."她放大一个街区，"这里有我妈妈生前的好友，越南华侨。"
火车缓缓启动，巴黎的阴云渐渐远去。林小满靠在我肩上，疲惫地闭上眼睛。窗外，法国乡村的景色如画卷般展开，我却无心欣赏。
马赛老港区鱼腥味和海盐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们按照地址找到一栋褪色的公寓楼，按响了307的门铃。开门的是个六十多岁的妇人，看到林小满的瞬间，她手中的菜篮掉在了地上。
"小满？天啊，你和你妈妈年轻时一模一样！"陈阿姨将我们拉进屋内，锁上门后立刻拉上所有窗帘，"你妈妈去世前给我打过电话...说如果你来找我，一定要帮你。"
她为我们准备了热腾腾的越南河粉和干净衣服。餐桌上，林小满讲述了我们的遭遇，省略了U盘的部分。陈阿姨听完，布满皱纹的手不住颤抖。
"那个恶魔..."她咬牙切齿，"阿芳（林小满母亲）一辈子都活在他的阴影下。"
她拿出一个铁盒，里面是林小满母亲年轻时与陈阿姨的合影，还有几封信件。"你妈妈留了些东西给你，"陈阿姨取出一个信封，"说等你成年后才能看。"
林小满颤抖着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瑞士银行保险箱的凭证，和一串数字——可能是密码。
"她从来没告诉过我..."林小满泪如雨下。
陈阿姨安排我们睡在客房。半夜，我被轻微的啜泣声惊醒。林小满蜷缩在窗边，月光照在她泪湿的脸上。
"如果早点知道..."她紧握那张凭证，"妈妈也许不会死..."
我将她拉入怀中，她的泪水浸透了我的T恤。窗外，马赛港的灯塔有规律地闪烁，像一颗永不疲倦的心脏。
第二天早晨，陈阿姨从市场回来时神色慌张："港口有人在打听亚洲情侣...形容得很像你们。"
我们不得不再次转移。陈阿姨联系了一个跑货运的表弟，安排我们藏在去意大利的货轮上。"热那亚有我们的人，"她塞给我们一叠欧元和一张纸条，"找这个地址的餐厅老板。"
货舱里闷热潮湿，充斥着橡胶和机油的气味。我们蜷缩在一堆轮胎后面，随着引擎的震动微微摇晃。
"到了意大利后呢？"林小满轻声问。
"瑞士，"我指着银行凭证，"你妈妈留给你的可能是重要线索。"
三十小时的航程如同地狱。货舱没有厕所，我们只能用陈阿姨给的塑料袋解决；没有食物，只有几瓶水和干面包。最可怕的是缺氧和高温，好几次我都差点昏过去。
热那亚的晨光透过货舱缝隙时，我们像重获新生的囚徒般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码头工人开始卸货，我们趁机混入人群溜下船。
热那亚老城迷宫般的巷子为我们提供了绝佳掩护。按照地址，我们找到一家名为"东方明珠"的小餐馆。老板是个满脸横肉的广东人，看到纸条后，他眯起眼睛打量我们。
"陈阿姨的远亲？"他哼了一声，"跟我来。"
餐馆地下室竟是个设备齐全的假证作坊。老板自称"强哥"，是早年偷渡来的。"200欧元，给你们做全套意大利身份证，"他点燃一支烟，"再加100，包车送你们去瑞士。"
三天后，我们成了"马里奥"和"索菲亚"，一对在米兰工作的菲律宾籍清洁工。强哥安排的面包车会在午夜出发，穿越阿尔卑斯山进入瑞士。
等待的时间里，我们不敢外出，只能在狭小的储藏室活动。林小满的腿伤因潮湿环境再次发炎，强哥好心地拿来抗生素药膏。
"你们惹了什么人我不管，"他送药时说，"但别连累我的店。"
午夜，面包车准时到来。司机是个沉默的东欧人，全程不与我们交流。山路崎岖，好几次急转弯都差点将我们甩出座位。接近边境时，司机突然关闭车灯，拐上一条泥泞小路。
"检查站，"他简短地解释，"绕过去。"
黎明时分，我们终于看到了日内瓦湖的晨雾。司机将我们放在郊区的一个汽车站，收了钱后绝尘而去。
日内瓦的宁静与奢华让我们恍如隔世。整洁的街道，彬彬有礼的行人，一切都与过去几周的经历形成鲜明对比。我们按照凭证找到瑞士信贷银行，保险箱业务在负一层。
银行职员核对了凭证和护照（虽然是假的但足够精致），带我们进入保险库。林小满输入母亲留下的密码，小抽屉应声而开。
里面只有一个小U盘和一封信。信纸己经发黄，林小满颤抖着读出声：
"小满，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你父亲从没放弃寻找你，因为你是他唯一有血缘的继承人。这个U盘里有他全球资产的关键密码，价值远超你的想象。保护好它，就像我保护你一样。永远爱你，妈妈。"
我们借银行的电脑查看了U盘内容——几十个加密文件夹，标记着不同国家和银行名称。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名为"红宝石"的视频文件。
视频中，年轻的波叔与几位军装男子在某个豪华别墅会面，桌上摆着成堆的美金和毒品。"...大选前一天动手...嫁祸给民主联盟..."波叔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是...政变证据！"我震惊道，"你妈妈怎么得到的？"
林小满摇头，泪水再次涌出："她一定冒了生命危险..."
我们复制了U盘内容，准备离开时，银行大堂突然骚动起来。西个穿西装的男人正在前台询问什么，其中一人指着保险库方向。
"后门！"我拉起林小满。银行职员似乎也察觉到异常，悄悄为我们指了员工通道。
日内瓦的阳光下，我们再次成为逃犯。林小满母亲的公寓钥匙和地址在苏黎世，我们决定冒险前往。火车站里，我买票时注意到两个亚裔男子正仔细检查监控屏幕。
"分头走，"我将车票塞给林小满，"苏黎世中央车站咖啡厅见。"
这个决定差点成为我一生最后悔的错误。林小满刚消失在人群中，我就被一记电击枪放倒。最后的意识中，我看到那双熟悉的锃亮皮鞋——是Mark的同伙！他不是死在缅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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