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庙的油灯将人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程默握枪的手微微发颤，眼前的场景比他预想的更诡异——少女躺在一张拼凑的手术台上，头顶悬着输液袋，暗红色的药液正缓缓流入静脉。0号载体正在给手术器械消毒，而操作者竟是个纹着花臂的秃顶男人，他脖子上的金链子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别动。"花臂男人头也不抬，"这针剂要是打偏了，你小女朋友的脑浆会从鼻孔喷出来。"
程默的枪口对准他后脑："退后。"
"省省吧。"男人用镊子夹起块蓝色组织，"五西式，7.62mm，剩一发子弹。"他突然转身，露出胸前的警用防弹衣，"知道为什么黑市医生能活到现在吗？"
0号载体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蓝血："老金，时间不多..."
"催命呢？"老金瞪了她一眼，继续操作，"这丫头体内的菌株比你们带来的样本活跃十倍，常规抑制剂没用。"他举起试管对着灯光，里面的蓝色液体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得用这个——北极星项目的原始血清。"
程默瞳孔收缩。他记得赵铁柱的视频里提到过，原始血清是林志远团队最早提取的菌落样本。老金从冰柜里取出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盒，上面印着"721部队绝密"的钢印。
"三年前从个缅甸毒枭手里买的。"老金敲开干冰层，取出支冻存管，"那家伙说是从中国军人尸体上扒的..."他突然顿住，眯眼打量程默，"等等，你该不会就是..."
枪声在庙内炸响。子弹擦着老金的耳畔飞过，在防弹玻璃上留下蛛网状裂痕。程默扔掉空枪："现在可以继续了吗？"
老金愣了两秒，突然大笑："够种！"他将解冻的血清注入输液管，"但别抱太大希望，这玩意过期二十年了。"
随着淡蓝色液体流入血管，少女突然剧烈抽搐。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心率飙到180。0号载体按住她的双腿："正常反应！当年林小雨第一次注射也..."
程默猛地掐住她脖子："你怎么知道林小雨的事？"
油灯突然熄灭。月光从破损的窗棂斜射进来，照在0号载体惨白的脸上。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扩张成诡异的圆形："因为我是她的备份啊..."声音突然变成少女般的清脆，"哥哥不记得我了吗？"
程默如遭雷击。这个语调，这个表情...和十二岁时的林小雨一模一样。趁他分神，0号载体一个肘击挣脱束缚，翻身躲到供桌后面。
"小心！"老金突然大喊，"血清引发排斥反应了！"
少女的身体像虾米般弓起，皮肤下凸起无数蠕动的蓝线。老金手忙脚乱地注射镇静剂，但针头根本扎不进变得坚韧的皮肤。供桌后的0号载体突然扔出个玻璃瓶，淡黄色烟雾瞬间弥漫整个空间。
"闭气！"老金扯下手术巾捂住口鼻，"是神经毒素！"
程默屏住呼吸扑向手术台。烟雾中，0号载体鬼魅般的身影己经扛起少女冲向侧门。供桌下露出条暗道，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这边！"老金拽着程默跳进暗道，"那贱人想独吞活体样本！"
暗道通向山腹中的溶洞，地下河在黑暗中潺潺流淌。老金打开防水手电，光束照出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北斗七星图案，与之前见过的符号不同，这些刻痕里嵌着发光的蓝水晶。
"茶马古道时期的秘密路线。"老金喘着粗气，"土司用来走私鸦片..."
前方传来重物落水声。他们追到地下河边时，只见0号载体正拖着少女蹚向对岸。河水突然泛起蓝光，无数发光的小鱼聚集过来，像盏诡异的河灯。
"回来！"老金大吼，"那河里全是——"
话音未落，0号载体突然惨叫。她的双腿被鱼群缠住，蓝色迅速顺着血管向上蔓延。少女趁机挣脱，却被激流卷向下游。程默毫不犹豫地跳入河中，刺骨的寒意让他差点窒息。
"抓绳子！"老金抛出登山索。
程默在乱流中抓住少女，另一只手勉强够到绳索。鱼群疯狂撕咬着他们的衣物，但奇怪的是，少女周围形成了个真空圈——那些发光的鱼群似乎惧怕她体内的某种物质。
回到岸上时，0号载体己经变成一具蓝色雕塑。老金用手术刀刮下她手臂上的样本，啧啧称奇："第三代载体居然扛不住原生菌群..."
"解释。"程默给昏迷的少女做心肺复苏，"现在。"
老金点了支烟，烟雾在溶洞里盘旋："二十年前北极星项目有两个分支。林志远负责的官方项目，还有李博士的暗线。"他踢了踢0号载体的尸体，"这些都是暗线产物，基因嵌合度不超过70%。"
少女咳出大量蓝色液体，呼吸渐渐平稳。程默注意到她后颈浮现出淡淡的胎记——形如残缺的北斗七星。
"而她是光明的产物。"老金的眼神突然变得虔诚，"林志远把真正的母体菌株藏在了女儿基因里，所以李博士才这么疯狂地找她..."
溶洞深处传来碎石滚落声。老金脸色骤变："清洁队找到入口了！"他掀开一块伪装成岩石的盖子，"从这出去是采石场，有辆旧皮卡。"
逃亡变得机械化。程默背着少女，跟着老金在迷宫般的矿道里穿梭。岩壁上不时可见二十年前的施工标记，有些地段还用钢筋加固过——显然这不是普通采石场。
"七十年代的战备工程。"老金喘着气说，"后来改成..."
爆炸声震落无数碎石。气浪将三人掀翻在地，程默用身体护住少女，后背被划出十几道血口。烟尘中传来防毒面具的呼吸声，蓝色战术灯刺破黑暗。
"交出母体！"合成声在洞内回荡。
老金突然推给程默一把车钥匙："B-13区红色皮卡！"转身冲向追兵，手中举起个遥控器，"尝尝老子的'烟花'！"
程默在第二次爆炸前冲进岔道。身后传来山体坍塌的巨响，老金的狂笑淹没在岩石崩裂声中。当他终于看到出口的月光时，皮卡车己经近在咫尺。
少女在颠簸中恢复意识。程默单手驾车冲下盘山公路，后视镜里，采石场方向腾起的烟柱染着诡异的蓝光。
"我们去哪？"少女的声音细若游丝。
程默摸出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昆明，找杨教授。"
东方泛白时，皮卡停在一处废弃的加油站。程默翻出老金留在车上的急救包，里面的肾上腺素让他暂时撑住精神。少女的状态更糟，她的体温时而滚烫时而冰冷，皮肤下的蓝光形成复杂的几何图案。
在给伤口消毒时，程默发现自己的血变成了淡蓝色。他想起那些发光鱼群，想起0号载体临死前的惨状，突然明白老金最后那个眼神的含义——他们都是将死之人。
收音机突然自动开启，杂音中传出熟悉的合成音："...自首从宽...杨教授..."突然变成赵铁柱的声音："...别相信任何人..."最后是林小雨的啜泣："哥哥救我..."
"幻觉..."程默猛捶收音机，"都是他妈的幻觉！"
少女冰凉的手按住他颤抖的手腕。她的瞳孔在晨光中清澈见底："不是幻觉...是菌丝在传递信息..."她指向西南方，"那里...有很多哭声..."
程默望向她指的方向。地平线上，昆明的轮廓在朝阳中若隐若现，而他们离那里，只剩不到一百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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