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城郊的晨雾里，程默将皮卡藏进废弃的砖窑。远处的检查站排着长龙，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用仪器扫描每个乘客的颈部。他注意到那些仪器和鸡足山见过的生命探测器很像，只不过外壳喷上了"防疫测温"的字样。
"身份证。"少女突然开口，递来两张塑封卡片。这是老金留在车上的遗物，照片模糊不清，但芯片能通过扫描。
程默惊讶地发现她说话利索了许多，瞳孔也恢复了正常褐色。只有耳后若隐若现的蓝色血管，提醒着他们体内的危机并未解除。
换上老金准备的灰色工装，两人混入进城务工的人群。程默的右臂用绷带吊着，掩盖皮肤下蔓延的蓝纹。过检时，探测器在少女颈侧发出"嘀"声，工作人员刚要上前，后面突然有人大喊："体温异常！"
人群顿时骚动。程默趁机拉着少女钻过警戒线，跳上正在卸货的冷链车。零下二十度的车厢冻得人牙齿打颤，但至少躲过了追兵。
"前面五百米...右转..."少女突然报出地址。她的指尖在结霜的车厢壁上画着路线图，仿佛能透视城市街巷。
冷链车停在生鲜市场。程默撬开厢门时，发现少女的睫毛结满冰晶，呼出的白气里竟带着蓝色星点。更诡异的是，几个装卸工经过时突然集体转向，像被无形力量驱离了这片区域。
按照少女的指引，他们钻进菜市场后的老小区。墙皮剥落的单元楼下，几个老人正在晒太阳。当少女经过时，他们手中的收音机突然同时发出刺耳杂音。
402室的门牌蒙着厚灰。程默按纸条上的暗号叩门——三长两短，重复两次。门缝里探出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接着是沙哑的男声："北极星己坠。"
"黎明将至。"程默低声回应。
铁门刚开条缝，两人就被拽了进去。客厅堆满发霉的医学书籍，茶几上摆着台老式电报机。开门的男人五十出头，头发蓬乱，白大褂上沾着试剂灼烧的痕迹。
"杨教授？"程默盯着他胸前的工牌，"军医大病毒研究所？"
男人没回答，而是用紫外线灯扫描他们的瞳孔。当光束照到少女时，仪器突然爆出电火花。"果然是原生载体..."他激动得手指发抖，"老林真的成功了..."
突然响起的破门声打断了他的话。楼下传来云南方言的呼喝："物业查燃气！"但沉重的脚步声暴露了来者身份。
杨教授掀开沙发下的暗门："从防空洞走！去圆通山实验室！"他塞给程默个U盘，"所有数据都在里面，密码是小雨生日倒叙..."
爆炸声震碎了窗户。程默最后回头时，看见杨教授往自己颈侧注射了管蓝色药剂，皮肤瞬间爬满蛛网状纹路。
防空洞里弥漫着污水腐臭。少女突然踉跄扶墙，鼻腔流出蓝色液体。程默摸到她额头滚烫，脉搏却低于常人。那些曾消退的菌丝纹路，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汇聚。
"前面...右转..."少女的声音开始失真，像老式收音机调频，"有辆救护车..."
程默这才注意到通风口的红十字标识。推开锈蚀的铁门，眼前竟是家地下诊所。手术台还亮着无影灯，药柜却己被洗劫一空。更奇怪的是，所有电子设备都被泼了硫酸，连插座都灌了水泥。
少女轻车熟路地打开暗柜，取出冷藏的血清试剂："杨教授的...备用点..."注射器扎入静脉时，她的瞳孔短暂变回七彩漩涡。
程默突然按住她的手："你怎么知道这些？"
"记忆...正在重组..."少女痛苦地蜷缩，"好多人的...画面..."她突然用杨教授的语气说，"西十二小时...最多西十二小时..."
远处传来犬吠。程默背起她继续逃亡，却在岔路口撞见三个醉汉。为首的花臂男人盯着少女，突然用景颇语喊了句什么，同伴立即掏出匕首围拢过来。
"黑市器官贩子..."少女在程默耳边低语，"他们闻到了...变异细胞的味道..."
程默抄起消防斧，将少女护在墙角。当第一个醉汉扑来时，斧柄重击其肋下的动作完全出自肌肉记忆。另外两人见状转身就跑，却被突然亮起的车灯罩住。
"上车！"面包车里探出张黝黑的面孔，竟是双廊渔村的老船夫。
后座堆满渔网和冰桶，发动机盖上摊着边境地图。老船夫扔来件腥臭的雨衣："裹住丫头，她的生物场太强了。"
程默的枪口顶住他后颈："你到底是谁？"
"缉毒警卧底，警号530287。"后视镜里映出他苦涩的笑，"三年前追查新型毒品'蓝冰'，发现和北极星项目有关。"他指了指少女，"那些畜生往毒品里掺菌丝孢子，成瘾性提高十倍..."
突然，车载收音机自动开启。本该播放民族音乐的频道，传出机械的合成音："...自首通道开启...携带X-940病毒者主动隔离..."少女突然抽搐，指间迸出蓝色电弧，整台收音机顿时报废。
老船夫猛打方向盘避开检查站："她的能量场会影响电子设备，我们得走老滇缅公路。"
公路沿途的风景逐渐荒凉。当看到"畹町"路牌时，程默突然想起721部队的边境演习。这里距缅甸只有一河之隔，两岸的橡胶林在暮色中连成墨绿的海。
"前面有我们的安全屋。"老船夫将车拐进林间小道，"明天拂晓有马帮过境，可以送你们去..."
爆炸声震碎了挡风玻璃。程默护住少女滚下车时，看见空中盘旋着架民用无人机，底部挂着改装过的榴弹发射器。
"分头跑！"老船夫朝无人机开枪，"往界河方向！"
橡胶林在夜幕中化作迷宫。程默的右腿被弹片划伤，每跑一步都在泥地上留下蓝荧荧的血迹。少女突然挣脱他的怀抱，朝反方向的山坡跑去。
"你干什么！"
"他们的热成像...只能锁定一个目标..."少女回头微笑，这个表情让程默想起林小雨最后的诀别，"记住...我本来的名字叫林霁..."
她跃下山崖的瞬间，整片橡胶林的照明设备同时爆裂。黑暗如潮水吞没大地，唯有界河的水声指引着方向。
程默在黎明时分爬上岸边的礁石。对岸缅甸的晨雾中，隐约可见收留过他们的傣族村寨。他摸向胸口暗袋，杨教授给的U盘还在，而那张染血的照片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当七个太阳陨落，菌丝会在灰烬中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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