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在颠簸的牛车上恢复意识。佤族猎人正用竹筒给他喂水，浓重的草药味里掺着罂粟壳的苦香。右腿的枪伤被熊油膏糊住，暂时止住了溃烂。
"孟萨镇的诊所。"猎人用生硬的汉语说，"我们只帮你到这里。"
破晓时分，程默蜷缩在诊所后巷的垃圾堆旁。白大褂的缅甸医生正在给武装分子缝合伤口，门廊下挂着块斑驳的牌子："妙瓦底慈善医疗站"。他认出这是国际通缉的器官走私窝点，但此刻别无选择。
"枪伤五千美金。"医生头也不抬，"或者两个健康肾脏。"
程默将玉恩的记忆卡拍在桌上。显示器里跳出的文件让医生瞳孔骤缩——某位掸邦高官之子接受心脏移植的记录，主刀医生正是他自己。
"后屋有手术台。"医生推开暗门，"但只能留到明早。"
消毒水味掩盖不了尸臭。程默在手术床下发现成捆的冰毒，包装袋上印着黑鹰标志。当他用手术刀划开真空层时，蓝色结晶体的反光证实了猜想——李博士的孢子被混入毒品，通过黑市扩散。
窗外集市突然骚动。程默掀开百叶窗，看见陈雪的助手正在张贴通缉令，照片是他三天前在X-17寨的监控截图。更致命的是，悬赏金额用中缅双语标注，这意味着追捕者己打通两国地下渠道。
"从冷库走。"医生突然持枪出现，"那里通码头。"
冷冻柜里挂着的尸体在昏黄灯光下摇晃。程默在零下三十度的低温中爬过二十米长的隧道，出来时己是浑身挂霜。湄公河支流的晨雾里，生锈的货轮正在装运柚木，船员胸前的双头蛇纹身属于某位大毒枭的私兵。
"去清盛的船票。"程默将金戒指塞给大副，"要最快的。"
货轮在正午启航。程默藏身柚木堆中，听见船员用缅语谈论"新品种蓝冰"。当货轮经过孟喜滩时，他突然发现两岸峭壁上的罂粟田泛着诡异的蓝光——那些作物明显经过基因改良，花瓣呈现金属色泽。
夜幕降临时，货舱铁门突然被踹开。程默屏息缩进木材缝隙，看见三个持枪者用手电扫视货堆。领头者的战术靴沾着诊所特有的福尔马林渍，颈侧纹着陈雪名字的缩写。
"出来吧程先生。"领头的踢翻木箱，"妙瓦底的医生收钱办事，但更怕李博士的孢子。"
程默握紧偷来的船钉。当手电光掠过头顶时，他纵身扑向最近的枪手。三人扭打中撞开安全门，滚落的柚木砸断甲板护栏。程默抱着枪手坠入湄公河，混着柴油味的河水灌入鼻腔。
他在夜色的掩护下游向老挝方向。岸边芦苇丛里，废弃的缉毒亭亮着微弱的烛光。当程默浑身湿透地撞开门时，穿褪色警服的老者正用搪瓷缸煮茶。
"中国来的？"老者瞥见他腰间的孔雀纹身，"克钦的人往北走了。"
程默注意到墙上泛黄的合影——2015年湄公河联合执法行动，站在角落的年轻警员正是眼前的老者。柜顶的卫星电话积满灰，但充电指示灯还亮着。
"这里的信号塔三年前就废了。"老者递来姜茶，"金三角早就是他们的天下。"
程默按下记忆卡里的紧急频段。漫长的杂音后，突然传出国际刑警的加密频道："...确认X系列疫苗与多起异常死亡有关...请求跨境调查..."他刚要开口，老警员突然拔枪射灭油灯。
"快走！"老者将他推出后窗，"他们在每个基站都装了嗅探器！"
追兵的快艇己经靠岸。程默钻进山坡的橡胶林，发现每棵树上都钉着小型设备——正是他在X-17寨见过的孢子扩散器。李博士的势力远比想象中庞大，整个金三角都成了培养皿。
凌晨三点，程默摸进清盛港的修船厂。生锈的货柜上贴着褪色的中文告示："招焊工，日结"。他混入等活的民工队伍，用污泥遮盖面部特征。当包工头来挑人时，程默抢过焊枪，在钢板上画出完美的鱼鳞纹——这是当年在部队学的技能。
烈日下的甲板烫得能煎蛋。程默借着焊接火花观察西周，发现船厂仓库堆满印着"农业化肥"的金属桶。当他用焊枪悄悄切开桶壁时，蓝色结晶体的反光证实了猜想——李博士通过海运将孢子输往全球。
收工时分，包工头扔来皱巴巴的钞票："明天去南塔货仓，那边缺人。"
程默跟着工友挤进棚户区的赌摊。赌桌上除了泰铢和人民币，还有印着黑鹰标志的蓝色药丸。输急眼的男人吞下药丸后，瞳孔立刻扩散成诡异的灰蓝色，这正是孢子感染的初期症状。
夜市深处，程默用当日工资买了部二手手机。当他登录暗网调取玉恩遗留的资料时，突然跳出的视频让他如坠冰窟——林小雨被拘禁在某个实验室，正在接受脊椎穿刺。日期显示是三天前拍摄，定位坐标在缅北某处。
手机突然发烫死机。程默将其扔进水沟的瞬间，电池爆出蓝色火花——远程焚毁程序启动了。赌摊方向传来骚动，吞药的男人正在疯狂撕咬同伴，灰蓝色血沫喷溅在塑料棚上。
程默在追捕声中翻过垃圾场的铁丝网。成群的野狗正在啃食实验猴尸体，它们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相同的蓝光。当他终于爬上来时接应的渔船时，船老大正用匕首挑开鲶鱼肚皮——鱼鳃里嵌着微型金属罐，内壁残留蓝色黏液。
"湄公河的鱼三年没正常产卵了。"船老大将死鱼甩回河里，"上个月打捞起的人造鳃，说是日本援助的净水设备..."
程默望向漆黑的水面。远处货轮的探照灯扫过河岸，照亮峭壁上成片的金属培养槽。李博士的阴谋早己超越国界，而他现在握着的，是淋了雨的纸质证据和一张随时会自毁的记忆卡。
船在黎明前靠岸。程默跟着马帮钻进中老边境的雨林时，听见领队用苗语说了句："当心蓝血人。"树梢的监视器随晨风转动，镜头盖上的黑鹰标志沾着雨水，像某种不详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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