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灯在隔离舱顶投下青白冷光，林小雨的指尖触到轮椅金属扶手时，母亲枯枝般的手突然痉挛。二十年的光阴在两道目光间凝成冰棱，监护仪的心跳折线骤然爬升。
"他们抽走了我的骨髓..."林小梅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每个雨季...孢子活性增强时..."
防化服医生突然掀开帘子，手里的平板显示着实时疫情地图。瑞丽周边的红色区块正以惊人的速度向昆明蔓延，而每个爆发点都对应着凤凰制药的配送中心坐标。
"原始株给我。"医生伸出橡胶手套包裹的手，"你母亲的命就在你手里。"
林小雨后退半步，玻璃管抵住舷窗。窗外暮色中的界河浮桥上，成队的冷链车正驶向中国腹地，车尾的凤凰标志泛着血色反光。她忽然注意到母亲轮椅转轴的磨损痕迹——与缅北实验室里束缚患者的装置如出一辙。
"三年前你们就找到她了。"玻璃管在掌心攥出冷汗，"陈岩的死也是计划好的？"
警报声骤然炸响，隔离舱瞬间降下防爆闸门。林小雨撞翻医疗推车，针管与试剂瓶在防弹玻璃上迸裂成蓝雾。母亲的眼珠突然暴凸，脖颈青筋如藤蔓虬结，嘶哑的吼叫穿透舱室："跑！他们要用你培育新宿主！"
通风管道涌出淡黄色气体，林小雨用实验袍捂住口鼻，撞开应急通道的瞬间，整艘船都在剧烈震颤。她跌入浑浊的江水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母亲被注射镇静剂，轮椅在颠簸中撞向舱壁。
夜雨裹着柴油味灌入鼻腔，林小雨扒住漂流的货柜爬上南岸。界碑上的弹痕在闪电中清晰可辨，五百米外的中国防疫检查站亮着猩红的警示灯。她撕开黏在伤口上的防护服残片，发现溃烂处竟生出细密的蓝晶——原始株开始反噬了。
芭蕉林深处的窝棚飘出炊烟，佤族老猎人留下的银烟盒在掌心发烫。林小雨循着磷光地图找到废弃的玉石矿洞，洞壁上的景颇族狩猎符号指向暗河支流。
"阿妹，这边！"
穿筒裙的傣家妇女从钟乳石后闪出，腰间银链挂着弄岛寨图腾。她将林小雨拽进溶洞深处的祭祀场，火塘边围坐着十多个边境村民，每个人锁骨下都有消退的凤凰刺青。
"孢子抗体携带者。"妇人用草药敷住林小雨的伤口，"我们都是二十年前那批'志愿者'的后代。"
岩壁上用赭石绘制的图谱揭开了惊天秘密：九十年代末，某跨国药企以防疫名义在边境村落秘密接种"增强剂"，实则是为筛选能适应陨石孢子的基因载体。林小梅的实验室意外引发泄露事故后，整个项目转入地下，借跨境贩毒网络继续扩散。
破晓时分，林小雨跟着马帮走上盐茶古道。头骡的铜铃系着蓝布条——这是暗桩标记，意味着前方有埋伏。领头的马锅头突然吹响叶笛，悬崖上方滚落的巨石将追兵皮卡砸下深谷。
"过了这道垭口就是中国基站。"马锅头指向云雾缭绕的山脊，"但缅军的信号干扰器..."
他的话被无人机蜂群般的嗡鸣打断。林小雨抬头看见上百架农用植保机掠过天际，喷洒的淡金色药剂在晨光中形成彩虹——正是伪装的疫苗扩散手段。村民们惊慌失措地套上塑料雨披，却不知这正合了幕后黑手的心意：遇水汽化的药剂渗入布料，反而加速感染。
林小雨夺过马背上的盐袋，扬手将晶粒撒向空中。无人机的摄像头因盐雾短路坠毁，却在触地瞬间引爆了携带的孢子储存罐。淡蓝色烟雾顺着山风灌入山谷，成片的思茅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凋零。
"走地缝！"她推搡着呆滞的村民，"孢子在干燥环境活性最低！"
喀斯特地貌的岩缝潮湿阴冷，钟乳石滴落的水珠在石洼里积成毒潭。林小雨用银烟盒测试水质，陨石粉末与毒素反应泛起诡异的荧光。身后传来孩童的啼哭，最小的感染者己经开始咳血，皮肤下蓝斑如星图蔓延。
暗河出口处，边防巡逻队的探照灯扫过灌丛。林小雨正要呼救，却见带队军官的袖口闪过凤凰纹章。她将最后半管原始株注入静脉，在剧痛袭来的恍惚中，看见对岸缅甸山林间腾起熟悉的蓝雾——新一批"疫苗"正通过地下溶洞越境。
"去瑞丽防疫站..."她将染血的实验记录塞给傣族妇人，"找姓刀的检验科主任..."
暴雨倾盆而下，林小雨故意暴露在检查站摄像头下。当追兵将她按倒在界碑前时，原始株与孢子在她血液里的厮杀正达到顶峰。防护面罩后，戴银戒的男人瞳孔骤缩——她的虹膜正交替闪现淡金与幽蓝。
"你们要找的完美宿主在这。"她咧开渗血的嘴角，"但每支疫苗都会成为我的眼睛..."
防疫警报突然响彻边境。瑞丽方向升起十二道红色信号弹，那是刀主任按约定发出的危机预警。林小雨在眩晕中听到装甲车履带碾过碎石的声音，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母亲轮椅上的那双眼睛——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实验室泄露事故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所谓意外，不过是凤凰计划清除初代失败品的毒气。而她，才是唯一存活的那个胚胎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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