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别墅的防弹玻璃上沙沙作响，梁绰透过监控看到李连长的卡车正朝他们开来。
“李连长，这次又麻烦您了。” 梁绰迎出门，看着战士们肩扛手推地搬运冻土块，郝以冰的眉毛上还挂着未化的冰晶。
李连长摘下手套，手掌上的冻疮疤痕清晰可见：“梁女士客气了，这批土壤是废弃植物园的腐殖土，肥力足。”
梁绰注意到，战士们搬运时始终保持着整齐的队列，哪怕在雪地上也走得极有章法。当他们看到玄关处摆着的擦鞋毡时，竟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低头擦拭靴底的积雪 —— 仿佛要踏入某种神圣场所。
“喝杯姜茶再走？” 梁绰举起保温壶，壶身还冒着热气，“里面加了红糖，驱寒。”
李连长正要推辞，郝以冰却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小战士立刻慌乱地立正：“连长，我没感冒！”
梁绰趁机将姜茶塞进李连长手中：“您看，战士们嘴唇都冻紫了。喝不完就带走，别浪费我的心意。”
李连长沉默片刻，接过茶壶分给战士们。郝以冰捧着纸杯，手指在杯壁上烙下淡淡的泥土印，却舍不得喝 —— 他知道，在避难所，这样的热饮属于 “奢侈品”。
“梁女士，谢了。” 李连长仰头喝完，茶杯底朝天示意喝尽，“我们就不进屋了，免得打扰。”
梁绰早有准备，她退后一步，挡住李连长的去路：“今天是元宵节，让小弟兄们过个节吧，而且我们一大家子准备了一个下午了。”
李连长摆手道：“梁女士我们不能占百姓的便宜。”
“李连长这是拿我们当外人？那以后我们可不跟军方做交易了。” 梁绰假意威胁道。
李连长还想说些什么，身后的郝以冰的喉结剧烈滚动，肚子里不自觉的发出咕噜声，目光下意识的扫向餐厅。李连长回头看了眼战士们，他们的站姿依然笔挺，却个个眼神发首 —— 空气中飘来的酱油香味，是避难所半年来从未有过的奢侈。
“那.....那就叨扰了。” 李连长终于妥协。
战士们进入餐厅时，脚步轻得像猫。郝以冰盯着餐桌上的搪瓷碗，仿佛在看某种文物 —— 碗沿的蓝边花纹，和他奶奶家的旧物一模一样。
“坐吧，别拘束。” 梁母端着炖菜走来，特意用了最大的不锈钢盆，“孩子们多吃点，不够还有。”
战士们看向李连长，后者微微点头，他们才敢坐下。筷子触碰到红烧肉的瞬间，小战士的手指颤抖得几乎夹不住肉块 —— 油脂的香气太浓郁，让他想起七岁那年的年夜饭。
“慢点吃，没人和你们抢。” 梁绰笑着给郝以冰添了勺米饭，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旧伤。那是上周搬运物资时划的，她偷偷在他背包里塞过创可贴。
李连长始终没动筷子，首到看见所有战士都开始进食，才夹了口青菜。梁绰注意到，他的米饭吃得极慢，每粒米都要嚼上二十下 —— 这是长期饥饿养成的习惯。
“尝尝这个，” 梁父端来一盆冒着热气的饺子，“猪肉白菜馅，管够。”
郝以冰咬开饺子的瞬间，眼泪突然落下。滚烫的汤汁烫了舌头，他却舍不得吐掉，只是拼命眨眼，把泪水逼回眼眶。李连长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自己的喉头却也微微滚动。
饭后，梁绰将回礼搬上车：三十盒冻疮膏、十五箱午餐肉、两箱奶粉，还有两保温桶姜糖茶。李连长皱眉：“梁女士，这次太破费了。”
“破费的是你们。” 梁绰指了指满车的冻土，“没有这些土壤，我的蔬菜也长不出来。”她说的是实话。
李连长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立正敬礼：“梁女士，以后有任何需要，只要我还在岗位一天，避难所的防线就为您敞开。”
梁绰回以微笑，看着卡车消失在雪雾中。郝以冰趴在车窗上，怀里搂着梁母硬塞的一个大塑料袋子 —— 里面是几十个热腾腾的包子。
时启晨揽住她的肩膀：“李连长这样的人，在末日太少了。”
梁绰点头，想起战士们吃饭时的拘谨，想起郝以冰掉在饺子里的眼泪。有些感动不必言说，有些善意无需追问 —— 就像她永远不会告诉李连长，那些午姜糖茶里，她特意放入的维生素片。
雪又下大了，梁绰望向避难所方向，想象着郝以冰将包子分给战友时的场景。空间里的日照灯还在默默工作，将积雪化为清水，滋养着牧草和牲畜。她知道，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总有一些温暖，值得用谎言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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