涞市的雪粒子打在头盔上沙沙作响，时启晨和张陌右的领口上结着冰棱，远远望去像两尊移动的雪人。雪橇车的拖斗里，二十箱用记号笔标注着 "军用特供" 的压缩饼干码放整齐，最底层用防寒布裹着五筐新鲜油麦菜 —— 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在雪地反光中透着勃勃生机。
"这批菜叶子比上次的更水灵。" 张陌右掀开篷布一角，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李连长该不会怀疑吧？"
时启晨握着缰绳的手顿了顿，想起三天前梁绰在储藏室的叮嘱："下次送些带根的芹菜，根部沾着土，就说刚从温室拔的。" 她总是能在细节上做到无懈可击，连泥土的湿度都要调控到符合 "室内种植" 的逻辑。
避难所的岗哨在雪雾中若隐若现，持枪的哨兵远远看见雪橇车，立刻抬手示意。李连长裹着军大衣迎出来，他的右脸颊比上次见面时多了道冻伤的疤痕，像条暗红色的蜈蚣趴在苍白的皮肤上。
"又让你们冒险了。" 李连长握住时启晨的手，手套上的冰碴子硌得人生疼，"昨天凌晨有十多个难民试图冲击避难所，要不是你们送的冻疮膏，哨兵的手指都扣不动扳机。"
张陌右帮忙卸物资时，故意将一箱饼干倾斜，露出底层的油麦菜。李连长的瞳孔骤然收缩，盯着那抹绿色愣了两秒，喉结滚动着咽下口水。
"这....." 时启晨装作不经意地说，"家里老人非要塞，说战士们吃太久罐头，该见见绿色了。"
李连长弯腰捏了片菜叶，指尖沾了些泥土："这菜... 太珍贵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刺破雪原的寂静。
张陌右心里发紧，面上却笑得自然："我们地下室种了不少，我妈说人不吃蔬菜身体会垮的。" 他拎起一棵带土的芹菜，根系上还缠着保湿棉，"每天用温水浇三次，跟伺候祖宗似的。"
李连长盯着那团带着湿气的泥土，突然想起上个月收到的豆芽 —— 根须长短一致，显然是精心挑选的。他首起身子，军大衣下摆扫过雪地，在脚边压出一道整齐的痕迹："代我谢谢老人家，这些菜比黄金还金贵。"
回程的路上，张陌右摘下防风镜，用冻僵的手指揉了揉发酸的眼角："李连长的眼神不对劲，他在猜咱们的底。"
时启晨扫了扫头盔上的雪说道："绰绰说过，怀疑是人之常情。只要他们不问，咱们就没必要解释的太多。"
夜幕降临时，两人回到别墅。梁绰正在厨房教悦悦做果蔬干，不锈钢托盘上摆着切好的苹果片，旁边的脱水机嗡嗡作响。
"今天送菜时，李连长摸了泥土。" 时启晨摘下手套，手指冻得发紫，"他的表情很复杂，像是困惑，又像是在琢磨什么。"
梁绰将托盘推进脱水机，玻璃门合上时发出清脆的 "咔嗒" 声："他比我们想象的更敏锐。前几次送的豆芽、韭菜，都是速生品种，这次的油麦菜生长期更长，他肯定在想我们到底有多大的种植规模。"
张陌右从冰箱里拿出块冻肉，用刀背敲开冰层："要我说，下次送点蔫巴的菜叶子，太新鲜了反而不真实。"
梁绰摇头："不行。现在避难所每天有三十例坏血病患者，新鲜蔬菜是救命的。就算李连长怀疑，他也会权衡利弊选择沉默 —— 毕竟我们提供的物资能稳定军心。"
凌晨一点的避难所里："... 提前得到通知....不可能...温室大棚..." 李连长脑子里不停的想着，刚开始他怀疑梁绰他们认识上面的大领导也向部队一样提前准备了俩个月，可随着蔬菜的新鲜程度，以及种类和数量不断增多，他否定了这一猜想。即便有温室大棚，可梁绰一家也好几十口人，哪能还有富裕给他们....。他在床上辗转难眠。
一周后，时启晨和张陌右再次抵达避难所时，迎接他们的不是李连长，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排长。
"李连长在指挥中心，让我带两位过去。" 排长的语气很恭敬，但眼神里藏着探究，"听说两位常给我们送新鲜菜？战士们都叫称呼你们 ' 后勤战友 '。"
张陌右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称呼贴切，我本来就是退伍军人。"指挥中心里，李连长正盯着一张泛黄的地图，面前的搪瓷缸子里飘着劣质茶叶的味道。他抬头看到两人，立刻起身让座，桌上的手电筒滚了两圈，照亮了地图上用红笔圈出的 "涿市"。
"尝尝这个。" 李连长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些深绿色的粉末，"维和时在非洲喝过，当地人叫它 ' 续命草 '，其实就是晒干的菠菜粉。"
时启晨捏了点粉末放在舌尖，咸涩中带着植物纤维的粗糙感："这味道还真是挺提神的。"
李连长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时启晨这是嫌弃。
他突然笑了，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像是对下属训话："以后交易物资，首接找门口的王排长。我下个月调去涿州指挥部，那里想要向我们学习"。说罢，他苦笑道，“我们有什么可以学习的，还不多亏了你们。我能不能....”他没往下说，只是看着两个年轻人。不知道该怎么突破这层关系......
回程的雪橇上，张陌右望着漫天飞雪，突然说："他知道我们在撒谎，但选择了不揭穿。"
时启晨拉紧围巾，遮住半张脸："因为我们是他手里的牌。难民暴动时，新鲜蔬菜比子弹更能稳定人心。"
别墅里，梁绰听完时启晨的讲述："李连长要调走了？"
“他那句话应该是想说能不能把我们提供物资的事说出来”。时启晨边说边把玩着梁绰的头发。
梁绰转身将脸埋进他怀里：“李连长值得我们信任吗”？
时启晨愣住：“你想告诉他们空间......？”
“他其实早就猜到了，这些不是出自温室大棚。只是李连长不想咱们有顾虑，所以始终没问。”
时启晨：“要不明天问问右哥，或者跟大家商量商量。”
“好，这样太累了，我想帮他们。可是我不想被当小白鼠。毕竟这确实太荒谬了”。两人又耳语了一会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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