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正厅的鎏金烛台将雕花木梁照得暖黄，十二扇湘妃竹屏风半开半合，飘来红烧肉的甜香和女儿红的醇烈。
陆少游牵着苏清歌的手跨进门时，眼角余光扫过主位右侧——苏若雪正捏着银匙搅茶，茶盏边缘映出她微扬的嘴角。
“三妹夫来了！”苏若雪率先起身，月白蹙金衫子扫过红木椅面，“快上座，今日可是为清歌妹妹补生辰宴，咱们苏府可许久没这么齐整了。”她眼尾扫过苏清歌鬓间的青玉簪，指尖在桌下攥紧帕子——那是苏夫人临终前塞给嫡女的遗物，本该属于她。
陆少游将苏清歌护在右侧主位，自己坐了下首。
白小璃缩在他领口，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喉结，这是灵宠示警的信号。
他垂眸时，青鳞蛇从袖管探出半寸，蛇信子轻颤——方才经过廊下时，这灵宠曾对着苏若雪的丫鬟吐信，当时他便留了心。
酒过三巡，陆少游的指尖在桌下敲了三下。
这是与苏清歌约定的暗号——方才他注意到，苏若雪的贴身丫鬟小桃总往他的酒壶方向瞄，而她袖中鼓起的形状，像极了装毒药的瓷瓶。
“三妹夫。”苏若雪突然举起酒盏，琥珀色的酒液在烛火下泛着蜜光，“我敬你一杯。
当年你入赘时，我还说你是穷酸书生，如今倒要刮目相看了。“她手腕轻转，酒盏里的酒晃出半滴，正落在陆少游面前的白瓷碟上，”就当我赔罪。“
陆少游喉结动了动。
他能闻到酒中混着极淡的苦杏仁味——那是鹤顶红的气息。
系统面板在眼前闪过一行字：【检测到剧毒：鹤顶红（改良版，发作时间缩短至半柱香）】。
他面上却浮起憨厚笑意，伸手去接：“表妹客气了。”
“慢着。”苏清歌突然起身，月白裙角扫过桌沿，震得银筷“当啷”坠地。
她从袖中摸出那只青瓷瓶，拔开木塞便往酒盏里倒，“这是李大师新制的解药，防着有人不小心碰了不干净的东西。”
厅中霎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苏若雪的指甲掐进掌心，方才她特意让小桃在陆少游酒里下了“百日醉”——这毒无色无味，饮下后三日后才会毒发，到时候只消说他贪杯误事，正好让族老们废了他赘婿身份。
可苏清歌竟拿出解药，难道...
“清歌你疯了？”苏元德“啪”地拍桌，茶盏里的水溅湿了前襟，“这是家宴，你当是医馆抓药？”他瞪向陆少游，“都是你教的！”
你算什么东西，入赘三年吃苏家喝苏家，如今倒骑到我们头上了？
陆少游按住苏清歌欲抖的肩膀。
他能感觉到她指尖冰凉，却在触到他掌心时微微发烫——方才在廊下，她把解药塞进他心口时说“我信你”，此刻这信任正透过皮肤往他心里钻。
他抬头看向苏元德，目光扫过对方腰间的和田玉佩——那是昨日在账房，林掌柜给他看的亏空账本里，苏元德用公中银钱买的“古董。
“苏长老急什么？”陈长老突然放下酒盏，青铜酒壶磕在桌上发出闷响。
他捻着花白胡须，目光像刀似的剜向苏若雪，“我昨日去药庐替老夫人取药，听见李大师说，有人托他买鹤顶红。
李大师可是说了，这东西...专克咱们苏府的’百日醉。
林掌柜适时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哗啦”倒出半叠账册：“巧了，小桃今日去库房领蜜饯，我多留了个心。”
这是她上个月领的杏仁粉——够腌十坛蜜饯，可库房里的蜜饯坛，只少了三坛。“他推了推老花镜，”杏仁粉配鹤顶红...苏小姐，这方子可妙？“
苏若雪的脸白得像桌布。
她看向主位的族老们，却见大长老摸着佛珠闭了眼，二长老正低头夹松鼠桂鱼——方才陆少游替苏清歌挡了三次敬酒时，他们可都看在眼里。
小桃“扑通”跪在地，哭着把苏若雪如何在她腕上系红绳当暗号，如何用私房钱买毒药的事全抖了出来。
“够了！”苏元德抓起酒壶砸向地面，瓷片飞溅到陆少游脚边。
他扯着苏若雪的衣袖要走，却被两个护院拦住——陈长老早让门房扣了外院的钥匙。“陆少游，你别得意！”苏若雪鬓发散乱，指着他的手首抖，“你不过是个赘婿，等我...等我找到灵宠...”
“表妹是想说，等你找到灵宠契约，就能压过我？”陆少游突然笑了，白小璃从他领口窜出来，蹲在他肩头舔爪子。
雪色狐毛在烛火下泛着银光，狐尾扫过苏若雪的脸，带起一阵风，吹得她钗上的珍珠乱晃。“这是千年雪狐，昨日刚认的主。”他摸出天师印记，淡金色光芒在掌心流转，“至于灵宠...我有的是。”
厅中响起抽气声。
千年雪狐啊，整个大楚王朝百年没出过契约神兽的天师，如今竟在这被他们踩了三年的赘婿手里。
苏若雪的膝盖一软，差点栽进旁边的汤盆里。
苏元德的脸涨成猪肝色，拽着她的胳膊往外拖，经过陆少游身边时，腰间玉佩“当啷”掉在地上——正是账册里那笔三千两的“古董”。
“清歌，回家吧。”陆少游捡起玉佩，递给目瞪口呆的林掌柜。
他替苏清歌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瞥见她眼尾泛着水光，像极了三年前他刚入赘时，她在梅树下替他披斗篷的模样。
白小璃跳上他肩头，青鳞蛇盘在他手腕，两种灵宠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像两团小火苗。
夜更深了。
陆少游站在苏府门外，望着月亮爬上东墙。
风里飘来桂花香，他突然想起青禾书院的老院长——当年他因家贫退学时，老院长拍着他的肩说：“读书不是为了入赘，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站在高处看风景。”
“在想什么？”苏清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递过一盏温茶，茶盏上还沾着她的体温，“明日...想去青禾书院吗？
我听陈长老说，老院长上个月还问起你。
陆少游接过茶盏，望着杯底晃动的月亮。
青鳞蛇在他袖中轻游，白小璃歪着脑袋看他，像是听懂了什么。
他喝了口茶，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烫得他眼眶发酸。
“去。”他说，“明日就去。”
(http://tyshuba.com/book/bbbhgg-51.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tyshub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