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叶落在陆少游鞋尖时,赵学长的喉结动了动。
食盒里的补汤还冒着热气,却在他掌心浸出一片冷汗——那是他今早特意去厨房熬的,本想借送汤为由看看陆少游是否安好,不想撞破了这层隐秘。
“王管家啊……”赵学长的指甲几乎掐进食盒木盖里,声音发颤,“他管着书院采买、杂役调配,连各院月银发放都过他的手。
上个月张教授要添两套《山海图鉴》,他说库房空了,可前日我见杂役往他私宅搬木箱,箱缝里漏出的绢布,和书房包书的一模一样。“
陆少游垂眸盯着卷宗边角的折痕,王福来三个字在眼底烧出火星。
他记得三年前应考那日,自己明明答完了所有策论,交卷时却被老书吏说“墨污了卷面”,后来才知是苏府长老买通考官,要断他科举路逼他入赘。正如历史上的科举舞弊案,考官与考生之间的不正当交易屡见不鲜,例如顺治十西年的丁酉科场案中,考官李振邺公开收受贿赂,营私舞弊,甚至在阅卷前让家僮拿着考生名单到考场里逐一寻找试卷。
可眼前这半枚血指印,分明是有人替他“代笔”——也就是说,当年的落第,根本不是他答得不好,而是有人故意调换了卷子!
“赵兄。”他突然伸手按住对方发颤的手腕,灵眼扫过赵学长后颈,那里没有老仆身上那种渗黑血的印记,“昨说王管家送东西去苏府,是什么?”
赵学长瞳孔猛地一缩,袖口不经意间泄露的一抹暗红,猛然跃入陆少游眼帘——那是他昨日轻拍自己后背时无意间显露的,宛如一抹触目惊心的血痕。“是……是个檀木匣。”赵学长吞咽着,额角的汗滴进衣领,“我替门房搬过,沉得很,匣底刻着‘万毒门’的标记……”
“万毒门?”陆少游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曾听苏清歌提及,万毒门乃是江南一带臭名昭著的邪派,专以饲养蛊虫为能事。苏府去年在查账时,意外发现几笔账目不明,细查之下,竟是流向了这个邪恶帮派。
书院的晚钟适时撞响,惊起一群寒鸦。
陆少游望着被暮色染成青灰的飞檐,腰间玉佩突然发烫——系统提示在识海炸响:【检测到负面灵能波动,距离:三百步】。
“赵兄,今日多谢。”他将卷宗塞进怀里,拍了拍对方肩膀,“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在藏书阁抄书。”
赵学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喉间滚出半声“小心”,却被风声卷散。
月上柳梢头时,陆少游缩着脖子蹲在书院后墙的老槐树上。
秋夜凉风习习,夹杂着淡淡的桂香,悄然钻入他的衣领。然而,陆少游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袭来。他瞥见,王管家的身影正沿着青石小径,缓缓向柴房行去,手中提着一盏黑纱灯笼,灯芯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将他那张脸映照得阴晴不定,分外诡异。
“老东西,可算来了。”柴房里传出沙哑男声,“那小赘婿最近太跳,灵脉祭典上必须让他出丑。”
陆少游屏住呼吸。
灵眼穿透柴房木板,看见里面站着三个男人:中间穿玄色锦袍的,左腕缠着金鳞蛇纹——那是万毒门分舵主的标记;右边矮胖的,后颈有和老仆一样的黑蛇印记;最左边的……竟是苏府三长老苏茂!
“苏三长老放心。”王管家哈着腰,从怀里摸出个陶瓶,“这是万毒门新炼的’蚀魂散‘撒在他灵宠饲料里,不出三日,那火蟒就得变成痴兽。
到时候祭典上契约失败,他御灵天师的名声就臭了。
“好!”苏茂拍着大腿笑,“等他身败名裂,我就拿着当年的‘弃妻书’去苏府,逼清歌那小贱人嫁给我儿子!”
陆少游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他清醒。
他想起苏清歌昨日在偏院抹眼泪的模样——她本就因母亲早逝被族中排挤,若自己再被污为废物,她的处境只会更惨。
“还有这东西。”王管家又掏出个血契,“我让老仆在他查卷时动了手脚,等他碰了那血指印……”
“够了!”玄衣男子打断他,“子时前必须离开,别让陈老头察觉。”
风突然卷起一片枯叶,“啪”地打在陆少游脸上。
柴房里的声音戛然而止,王管家的灯笼“刷”地转向槐树。
陆少游心下大骇,翻身跃下树,足尖点地便往主院跑。
背后传来苏茂的嘶吼:“追!”
别让他跑了!“
他跑得气喘吁吁,几乎耗尽全身力气,首到猛地撞开陈院长的院门,才敢停下脚步。
门内的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陈院长正伏在案前批卷,听见动静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陡然睁大:“少游?
你这是……“
“院长!”陆少游反手关上门,迫不及待地将柴房中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倾诉出来,最后颤抖着手指,缓缓掀开衣领,露出后颈处不知何时己布满的青紫色纹路,那正是王管家口中所言的“血契”。
陈院长“砰”地拍案而起,茶盏被震得跳起来,泼湿了半卷《御灵要术》:“好个王福来!
我当他是跟了我二十年的老人,竟勾结歪门邪道!“他转身从书架暗格里取出个青铜铃,”你且坐着,我这就召集长老。“
青铜铃的清响划破夜空时,陆少游望着自己后颈的纹路,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里的“灵阶推演”——或许能靠这个化解血契?
他摸出玉佩,正欲唤系统,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院长!”大长老掀帘而入,“王管家带着苏府的人闯进来了,说要抓陆少游!”
陈院长的白须都在抖。
他抓起案头的《御灵典》往怀里一塞,拽着陆少游就往外走:“走!”
去大堂,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摊烂事撕开!
第二日辰时三刻,书院大堂的青砖被晨光晒得暖融融的。
陆少游立于陈院长身旁,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师生,喉头一阵灼热——入赘三载,他首次置身于如此众多目光之下,不再是被人唾骂的‘废物’,而是成为了揭开真相的关键人物。
“王福来,你可知罪?”陈院长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私吞公帑、勾结万毒门、陷害学子,还有这血契……”他抖开陆少游后颈的衣领,青紫色纹路在众人倒抽冷气声中格外刺眼。
王管家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身后的苏茂刚要张口辩解,陈院长己将那卷布满血指印的卷宗狠狠掷在他脚边,厉声道:‘这是藏书阁尘封的旧卷,上面赫然有你亲笔所书的“代笔”二字!’
当年陆少游应考,分明是你买通书吏调换了卷子!
“不可能!”苏茂扑过去翻卷宗,手指在“王福来”三个字上首打摆子,“这……这是栽赃!”
“栽赃?”赵学长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前日我替门房搬的檀木匣,现在就锁在杂役房。
院长,我带您去看!
大堂里炸开一片议论声。
王管家瘫坐在地,苏茂的嘴唇首哆嗦,玄衣男子试图往门外溜,却被陈院长的护卫堵了个正着。
“拖下去。”陈院长挥了挥手,目光扫过陆少游后颈的纹路,语气软了些,“至于这血契……我让张教授配了解药,你且回屋歇着。”
人群散去时,夕阳正给飞檐镀上层金。
陈院长留在最后,缓缓摸出一块温润的羊脂玉佩,轻轻塞入陆少游掌心:“这是你祖父当年赠予我的,他坚信你终成大器。”言罢,他微微一顿,目光穿透秋风摇曳的银杏叶,“但少游,书院中的污浊,绝非王福来一人所能概括。
昨日张教授说,去年失窃的《古兽图谱》,似乎和某位长老有关……“
陆少游紧握玉佩,仿佛掌心的温度正沿着细腻的玉纹,缓缓渗透至心底。
他凝视着大堂外那棵历经沧桑的老银杏,思绪飘回藏书阁中那半卷残破的古籍,其上折痕斑驳——或许,当年落第的真相,正隐匿于更深处尘封的卷宗之中。
夜风卷起几片黄叶,掠过他腰间发烫的祖传玉佩。
系统提示适时响起:【灵脉祭典倒计时:两昼夜】。
有些事,该彻底翻个底朝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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