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外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陆少游脚边，他望着最后几个学生的背影消失在朱漆门外，喉结动了动。
三年前他也是这样站在这里，被王福来当众宣布“才学低劣”，苏府的马车就停在门口，母亲塞给他的玉佩在怀里硌得生疼——那时他怎么也想不到，今日会以“被陷害者”的身份站在这里，看曾经骂他“废物”的同窗红着脸给他让道。
“少游。”陈院长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老玉，带着几分他从未听过的温和。
老院长不知何时走到他身侧，指节叩了叩他掌心还攥着的羊脂玉佩，“这是你祖父当年送我的束脩，他说‘若我这孙儿有天来投书院，您且看他的卷子，莫被旁的迷了眼’。”
陆少游垂眸凝视玉佩，其上纹路斑驳，宛如岁月痕迹，霎时忆起幼时祖父手把手教他识字的温馨场景。
老人常言‘字如其人，骨力尽显’，然昔时他倾尽心血，将《御灵要术》策论洋洋洒洒铺陈三张纸，岂料交卷之际，竟被一纸半首歪诗所替——此刻玉佩紧贴掌心，温热如祖父穿越时空的抚慰，轻拍手背。
“但书院的烂泥，比你想得深。”陈院长突然攥住他手腕，枯瘦的手指像老树根，“昨日张教授说，去年失窃的《古兽图谱》，锁在藏经阁最里层的檀木匣，钥匙在三位长老手里。”陈院长松手之际，一枚铜钥匙悄然落入陆少游掌心，他低语道：‘今夜子时，后巷药庐，刘老师处有汝昔日考卷副本，速去取之。’
夜风卷起几片枯叶打在廊柱上，陆少游望着陈院长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忽然摸向腰间的祖传玉佩。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时，他正盯着院墙上斑驳的苔痕——【检测到关键线索触发，灵脉祭典倒计时：47小时59分】。
“该翻的账，总得一笔笔算清。”他对着影子笑了笑，把铜钥匙塞进衣襟最里层。
子时三刻的书院像被墨浸过的纸，只有后巷药庐还亮着盏豆油灯。
陆少游紧贴墙根，步履轻盈，鞋底轻轻碾过散落的碎砖，耳畔忽闻前方拐角处传来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
他本能地闪进葡萄架，就见王福来猫着腰往柴房挪，手里攥着个黑布包，月光照在他后颈，有道青紫色的印记——和陆少游之前烙下的血契纹路一模一样。
“那小崽子坏了咱们的局！”王福来掀开柴房的破草帘，压低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灵脉祭典要是让他抢了头筹，万毒门的人能剥了咱们的皮！”
“慌什么？”另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柴房里飘出来，“我昨日在张教授的药罐里下了’忘忧散‘他今日连自己姓什么都记不全。
等那小子去查《古兽图谱》，咱们就把失窃的赃物往他屋里一塞……“
陆少游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看见王福来从黑布包里摸出个陶瓶，瓶口渗出的腥气让他想起系统“灵眼”扫过的万毒门典籍——那是能让灵宠暴毙的“蚀骨散”。
“够了！”他猛地从葡萄架后跃出，靴底踢飞的碎砖砸在柴房门框上。
王福来吓得踉跄后退，陶瓶“啪”地摔在地上，黄绿色的液体溅在他裤脚上，瞬间烧出几个焦洞。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王福来的喉结上下滚动，眼角的肥肉首颤。
“我来看看是谁这么想让我死。”陆少游一步步逼近，月光如细丝穿透瓦缝，将他眼底映照得犹如燃着幽火，“万毒门的蚀骨散，血契，换考卷……王管家，你当这书院是你家后院？”
王福来猛地扑向墙角，企图抓起铁锹，却被一道迅疾的身影猛然撞开，踉跄倒地。
刘老师手持药杵，稳稳立于门口，青布衫随风翻飞，宛如战旗：“小陆，速速拿下！”
陆少游这才注意到刘老师的左手缠着渗血的纱布，指缝里还沾着褐色药渣——分明是刚从药炉前赶来。
他反手一扣，牢牢锁住王福来的手腕，只听老管家手腕处传来“咔嚓”一声脆响，随即是杀猪般的惨叫。
“刘老师，您……”
“昨日我整理药柜，翻出半瓶没贴标签的’迷神香‘”刘老师擦了擦药杵上的血，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今早张教授说他记不得这月配过什么药，我就觉得不对。
刚才我在柴房外蹲了半个时辰，就等这老东西露尾巴。“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这是我抄的《古兽图谱》残页，原本该锁在藏经阁的东西，三天前出现在我药柜最底层。“
陆少游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纸页边缘的焦痕——分明是被强行撕下来的。
系统“灵阶推演”功能突然启动，眼前浮现出一行淡金色文字：【检测到关键证物，可触发隐藏任务：查明《古兽图谱》失窃真相】。
“还有件事。”刘老师突然压低声音，目光扫过院外的竹林，“上月被退学的张天骄……”他的话被远处传来的更鼓声截断，老教师攥了攥陆少游的手腕，“明日巳时，去西跨院的竹亭，我有他被污蔑的状纸。”
夜风轻拂，竹影摇曳，掠过二人肩头。陆少游凝视着刘老师斑白的鬓发，心中蓦然忆起三年前藏书阁中的温情，那时总有人默默为他砚台添墨，而今方知，那人竟是眼前恩师。
“刘老师，”他握紧油纸包，喉咙发紧，“您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教了三十年书，”刘老师望着东边渐白的天色，药杵在掌心转了个圈，“最见不得有人把读书人的骨抽了去当柴烧。”
更鼓敲过第五声时，王福来的嚎叫声被巡夜护卫的锁链声盖过。
陆少游站在药庐门口，望着刘老师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忽然摸出陈院长给的铜钥匙。
晨光中，钥匙齿痕闪烁着寒芒，犹如一柄利剑，誓要划破所有阴霾。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他正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
【灵脉祭典倒计时：45小时】。
有些账，该算个彻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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