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买关东煮的女人，见到乔翩然这样，一张脸紧紧拧在一起。
她朝着那个泡在血水里的少年瞥了眼，小心翼翼的问，“妹子……他…他还活着吗？”
乔翩然浑身一僵，像是被定住了般，再也不敢动。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她不敢去求证。
她忽然受惊般的打了个哆嗦，脖子也瑟缩起来。
那双灵动的月牙眼，呆滞迟钝的转了转眼珠，抗拒又害怕的缓缓垂下视线。
她定定的盯着裴争的胸膛。
那里静悄悄的，和冬日被冰封住的湖面一样，了无波澜。
她憋着一口气，不肯哭，也不肯信。
于是把眼睛瞪的更大，使出浑身的力气盯着。
五秒钟……
十秒钟……
终于在看到微弱的起伏后，噙在眼眶的泪水，汹涌而出，一滴一滴的掉下。
“还活着！”乔翩然咬着唇呜咽出声，“救护车！救护车什么时候到？”
“快了快了！”女人安抚着她道。
乔翩然愣愣的连连点头，眼泪滑过脸颊，晃动着落到了裴争脸上。
“对不起……”她看到后，心疼的连忙用手去擦，“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眼泪混着他的血，越擦越多，像是怎么都擦不完一样。
乔翩然分不清，是她的眼泪流的太多，还是他的血流的太多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裴争……”她哭的哽咽，“我擦不完……可是怎么会擦不完……裴争……裴争我怎么就擦不完啊！”
“宝贝儿……”
恍恍惚惚中，她似乎听到裴争的声音。
她忙低头看去，泪眼模糊中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眼。
“裴争！”她带着哭腔喊他。
“别哭……”他从来没有过这么虚弱的声音，可他还是在艰难的出声哄她，“别哭……宝贝儿……”
“我不哭……我不哭……”乔翩然哭着道，“你不要死……裴争你不要死……别丢下我……”
脑袋疼的要死，视线也模模糊糊，漂亮的少女，在他眼中竟产生了好几道重影。
他看到她的嘴巴张张合合，隐隐约约听到她说了什么，可是却听不大清。
他这时才意识到耳朵好痛。
被钢管敲过的那只，火辣辣的，沉甸甸的，有什么滑动的液体正涓涓的往外淌。
裴争疼的下意识吸了口气，心口也呼哧呼哧的往外涌东西。
操。
他妈的好疼。
疼的他眼前发黑，疼的他想就这么睡过去。
可他不能睡，小姑娘会哭，会害怕，会不知所措。
他必须得保持着清醒。
裴争这么想着，舔了舔干燥唇，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的哑声开口，“宝贝儿……喂支烟……在我左边裤兜里。”
“好。我这就拿……”乔翩然现在脑袋空白，重复着他的话，“左边裤兜……我这就拿……”
烟盒被压扁了，外面沾着薄薄的一层血。
她把烟盒在自己衣服上随便一擦，颤抖着打开，从里面取出支烟，送到裴争嘴边。
裴争用牙咬住。
她用火机打了火，抖着手送过去，给他点燃了烟。
她目不转睛的垂眼看着他，他的头被她抱在怀里，仰面便对上了她的眼。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袅袅升起的青色烟雾，笼罩住了两双幽沉的眸。
这支烟快抽完的时候，救护车终于来了。
医护人员跳下来，给裴争做了初步诊断后，首接抬上了车。
买关东煮的女人，搀扶着乔翩然，将她也送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鸣着笛离开。
买关东煮的女人，叹了口气，回到了与她同行的黑车司机旁边。
“事情办完了。”女人对司机道，“你跟少爷回个话。”
中年男人问，“乔小姐怎么样？”
“没受伤，但是吓得不轻。倒是那个少年……看起来不乐观。”女人回答。
“死了？”
“也没有。”女人当时就在服务区的大厅里，回忆了下道，“十来个人围着他打，他后心被捅了一刀，头被钢管打了，流了不少血。没死也要掉半条命。”
中年男人听完，没有说话，沉默的拨通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下后，传来了清冷矜贵的声音。
“少爷。”中年男人汇报，“确实有人对乔小姐下手，乔小姐人己经保了下来，与她同行的少年伤的不轻。”
“知道了。”应知许淡声问，“你们现在在哪里？”
“津县。”
“下手的那伙人呢？”
“跑了。但我在他们车上装了定位器。”
“可以。”应知许沉吟片刻，“你带人过去，先把那伙人控制住，然后听我指示。”
“是！”
……
裴争被送到最近的医院后，就推进了抢救室。
没多久，警察也跟来了医院，跟乔翩然了解当时的情况。
她麻木的配合着做完了笔录，然后便是靠在抢救室外的墙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扇门。
她坐不下来。
她没法心安理得的坐下来。
裴争为她生死未卜，而她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
抢救室里的灯亮了两个小时，她就这么站了两个小时，盯了两个小时。
她的眼睛有点痛了，但她不敢眨眼。
忽然，抢救室的灯灭了。
她像是受惊般，一个机灵连忙迎上前。
裴争被推出来，他还在昏迷中，脸色是从没见过的惨白。
乔翩然从没看见过这样脆弱的他。
她带着哭腔问医生，“他怎么样？”
“幸好是冬天穿的比较厚，后心上中的那一刀，不幸中的万幸，没有刺中要害，不然现在人早己没有了。”
乔翩然感到后怕，连连点头，又急忙的问，“他的头……”
他的头当时也流了好多血，她太害怕了。
“有中度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目前己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医生遗憾的道，“他的左耳因为遭受到钢管的暴力击打，造成了颞骨骨折。”
乔翩然面露迷茫，实际上她现在懵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
医生见状，因为涉及到专业的医学用语，特意用手在自己耳朵旁边比划了一下。
“就是这里周围的颅骨骨折。这里骨折，损伤了听神经和内耳结构，造成了永久性耳聋。”
乔翩然腿一软，靠着墙就要往下滑。
医生和护士连忙搀扶住她，看到她快碎掉的样子，还是不忍太残酷，于是垂着眼睛给了她一份希望。
“抱歉，我们己经尽力了，或许等他醒过来，情况好些的时候，你们可以去省城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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