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苏鹿拜见曾国公！”
苏鹿见到曾峥第一眼，立马跪下来磕头认罪。
刚出来的曾峥看到苏鹿如此被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想要将苏鹿扶起，同时说道：“苏老弟，何至于此？”
苏鹿摆开曾峥的手，仍旧跪在地上，泪眼婆娑，伤心地说道：“罪臣有负陛下，辜负了国老你的栽培，罪臣万死不足以谢其罪之万一。”
说着苏鹿将苏若瑶的草稿拿出来递给曾峥，说道：“罪臣之女出卖国家情报，将陛下行军路线及粮草存放地点尽皆报予顾兆瞻。”
“罪臣请国公下令擒拿苏若瑶，严刑拷打其同党同谋，并请夷三族！”
说完这句话，苏鹿有气无力地跪伏在地上抽泣起来，久久不能自己。
曾峥见此也不免有些动容，他原以为苏鹿来此是为了求情，没想到却是来请求杀了自己的。
果然是自己原来钦定培养的接班人，风骨凛然。
他上前搀扶起来曾峥，将他扶到椅子上坐好，期间两人都叹了好几口气。
等着苏鹿坐稳之后，曾峥开口道：“苏老弟，你说得这些陛下其实早就知道了，就连给顾兆瞻的信也都是陛下查看完之后派人给送出去的。”
苏鹿顿时满脸惊愕，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半天没出说话，缓了缓才不敢置信地问道：“那若瑶这......”
“这是她自愿的，陛下也给过她机会，没成想这孩子......”
“唉！”
曾峥眼神复杂地看着这样全无精气神，满脸愁容的老部下说道：“老弟，老哥最多能帮你就是只苏若瑶一人，不会牵连你的家人。”
闻言，苏鹿只是怔怔地愣在那里没有说话，他的面容一下子苍老了起来，整个人宛如失去了灵魂，只留下腐朽的躯壳在原地。
曾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着他，静静等着苏鹿回过神来。
苏鹿长叹一口气说道：“多谢国公，恕罪臣日后再也不能为国尽力，报效国公教育之恩，罪臣告退。”
慢慢走出国公府，苏鹿身形逐渐落寞，外面的阳光炽烈，却照不透他的影子，驱散不了他内心的苦痛。
苏鹿带着无尽的悲凉与哀伤缓步走回了自己的轿子里。
曾峥看着他的背影，几次想张开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
他不知道怎么劝，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一个心有死志的文人。
等到姜起回来的时候，他收到了苏鹿的死讯，以发覆面，上吊而亡，自言无颜再见圣上，唯有以死赎罪。
苏若瑶得知之后，宛如疯魔般首冲进皇宫，径首来找姜起。
凭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冲破堂前燕的防御，姜起下令放她进来，这件事也该在年前落下帷幕了。
哪怕是天意阻拦，他也要顶着天意将苏若瑶解决，在身边就是个不稳定的大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爆了，自己这次能把握住，可不会每次都能把握住。
旭升宫内，此刻唯有在丹墀之下的苏若瑶和坐在龙椅上的姜起。
未等苏若瑶开口，姜起便说道：“苏御史尸骨未寒，尚未安葬，你不在家守着苏御史来此干嘛？”
“来此干嘛？”苏若瑶流着泪，癫狂地大笑道：“哈哈哈！姜起，你为何这般无情无义，我所做所为还不都是为你了？为了齐国更好的发展？”
“可你为什么要逼死我的爹爹，要这般对我！为什么！？？”
苏若瑶赤红着双眼，越说越激动，声音也逐渐变成大声咆哮。
姜起脸上带着怒意，缓缓走下来，来到苏若雅面前说道：“为什么？你根本不知道苏御史为什么而死？朕也不明白比为什么苏御史这般的人物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不忠不孝，自私自利，全然无半点常人的道德之情，若不是苏御史你有何能耐能在朕面前如此？”
苏若瑶被姜起的话刺痛，她瞪大双眼，宛如泼妇般尖叫道：“姜起，你凭什么说我！”
说着就上去抓住姜起的胳膊，想要质问明白。
“冥顽不灵！无药可救！”姜起狠狠抖了抖衣袖，将她甩开，重重摔在地上。
姜起俯视着她，冷冷说道：“孟氏篡逆，你率先归顺，逆行倒施，不顾苏御史的阻拦，恣意迫害他人，损毁自家家族的利益，朕前不久出征光复故土，你书信至顾兆瞻通敌卖国，出卖粮草行军情报，更不要说你收留那些别国学子，妄图窃据朝廷关键位置。”
“当权之时，嘴上说着为了女子权利自由，实际上你干的哪一点符合你说的，只不过是在动嘴皮子，为自己提高声名，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为臣，上不能报帝皇之愿，下不能达自己所求；为女，上不顾亲情，恣意迫害家族中人，下不顾爹娘劝阻，恣意妄为。”
“如此，你还不是不忠不孝，自私自利之人？还有何面目在朕面前恣意咆哮，妄论因果！”
说罢，姜起重新走回到龙椅上坐下，对着早己经不知所措，怔怔失神的苏若瑶说道：“按律你这些罪，夷灭九族都不为过，感谢你有个好爹吧，朕不会牵连你苏家，就于此自尽吧。”
话音落下，魏和瑾带着两个小太监，呈着杯毒酒走了进来。
“给你一个体面，给你爹一个体面，也给你苏家一个体面，莫要再辜负了你爹以正首清廉了一辈子的名声，他以自己的死求为你来的机会。”
苏若瑶看着那杯毒酒，眼神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她颤抖着双手，想要说些什么，抬头看见了姜起冰冷愤怒的眼神。
此刻苏若瑶也仿佛从天意中挣脱开来一样，泪流不止，释怀地说道：“爹，若瑶错了，若瑶对不住你！”
许久，她缓缓站起身来，眼神逐渐变得平静。
苏若瑶缓缓端起毒酒，一饮而尽，她嘴角溢出鲜血，露出了解脱的笑。
此刻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个她还在学认字的时候，那个时候苏鹿首先带着她学习的字便是：忠国爱家。
苏鹿，洛都人也。少敏而好学，博通经史，志存匡济。泰民九年，年三十，对策大廷，擢探花第，授翰林院编修。其文辞闳雅，议论达切，一时有"凤鸣金銮"之誉。
时辅国公曾峥为右佥都御史，素重才望，见鹿丰神俊朗，器识不凡，引为忘年交，每谓人曰："苏君有古大臣风，他日必为社稷柱石。"乃力荐于朝，累迁侍讲学士、监察御史，曾公以丞相储待之。
鹿立朝刚正，不畏权贵。尝劾皇亲贪墨，廷争三日，声色愈厉，终使不法者伏诛。每遇朝廷大政，必据理力争，虽触龙鳞而不避。同僚或劝其稍敛锋芒，鹿正色曰："御史之职，在澄汰浊流，若阿顺取容，何异尸位？"士大夫莫不仰其风骨。
然天命无常，祸起萧墙。其女若瑶，幼承庭训，工诗善书。时值梁军进犯，若瑶阴为内应。鹿闻变，北向再拜，泣曰："教子无方，上负君恩，下愧黎庶，何颜立于天地间！"遂束发覆面，自经于私邸。
帝闻之震悼，亲临吊唁，见其遗体正冠整衣，颜色如生，抚尸恸哭曰："朕失股肱矣！"乃追赠太傅，赐谥毅正，命有司厚葬。
《新齐史，毅正公苏鹿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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