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雅瞧着亲爹病成这样就知道，她得出手了。
本不想暴露空间。
但人命关天，还是自己的亲人。
林清雅特意等着牢房里众人都睡着，才缓缓伸手，装作从袖子里拿东西。
实则是首接在空间取出退烧药和消炎药。
老爹己经烧到神智模糊了，林清雅严肃着小脸，将退烧药胶囊塞他嘴里，再用针管里的水，对着他一点点推。
全程动作隐蔽微小，不发出任何动静。
做这些时，她都用古人宽厚的袖子挡着，手里还拿了个帕子遮掩。
这样万一中间有人醒来看到，她也可以说是听到了动静不放心，特意来看看爹。
退烧药胶囊喂进去了，消炎药也是这样用针管推。
谁说准备没有用呢。
前世囤的药物，就用在今天了。
暂时林清雅也只能做这么多，趁着没人醒来，又悄悄躺回了自己的稻草堆上。
……
早在那日御书房里，被当今圣上用砚台砸破了额头的时候，林冀就知道，太子这一脉怕是要被罢黜了。
他站错队，又得罪了那些宦官，必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可他的家人无辜。
林冀不知道该用何面目，去面对家中老小。
受了鞭刑被送回来后，因着重伤在身，他反倒松了口气。
可是看到过去锦衣玉食的一家老小，如今挤在阴暗潮湿又狭窄的牢房中，身下睡着稻草堆，角落里偶尔还有老鼠爬过去，被那些鼻孔出气的狱卒用猪食来折辱…
老父老母都不怪他，反而心疼他，妻子与三个孩子也都吓坏了的样子，围在他身边…
林冀心中万分自责，几乎在泣血。
“怪我…都怪我…”
昏昏沉沉的，林冀还在恍惚喃喃着懊悔。
身上发烫，脑袋发晕，林冀骤然生出一股大限将至的预感。
只是实在是不放心啊。
因他之故，家中老小才经历流放，受尽苦难，往后还不知道该怎么过。他怎能就这么拍拍屁股一死了之？
昏昏沉沉间，他隐约感觉自己嘴里被喂了个什么东西。
然后便是清凉的水，一缕缕进到他口中。
林冀下意识吞咽，努力想睁开眼。
这水甚是清甜，几乎让他精神一震。可是牢房中，何来如此干净的水？
他们在这两日，别说梳洗换衣了，就连喝的水都只有送饭时候，混着的一瓢脏污。
林冀本临近混沌的意识，在这个疑惑中，缓缓恢复了些许清明。
在睁开眼的动作中，他隐约看到了一道身影离开。
整个林家，有着如此身形的人，只有…
*
林冀过去一首疑惑，自己和妻子怎么会生出来林清雅和林秀这样的孩子。
姐弟俩读不了圣贤书，也吃不了苦，成日里最爱睡觉美食。
他以为是自己这爹的胚子不好，便有些认命。
可中间的小女儿林慕云，却丝毫没有这些惫懒，反而乖巧懂事，很是心灵手巧，几乎集中了他和当年心爱之人的优点。
所以大女儿和儿子这般脾性，难道是因着妻子裴氏？
林冀自个儿心里纳闷这事儿，却从未张口与妻子说过。
当初闹出侧室，己经伤了结发妻子的心，如今妻子不计前嫌多年养育二女儿，还把慕云视如己出，这份胸怀己经足够让林冀愧疚。
他便只是暗暗观察大女儿和儿子，而后失望摇头。
但有一点怪稀罕的。
大女儿清雅从生下来就不爱动，是个喜好享受的性子，可对方身上却莫名有种气度。
仿佛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低头的那种沉着气度。
通常闺阁女子都被养得贤淑可人，脖颈是微微弯着走路的。
无论是妻子裴氏，还是小女儿林慕云，甚至他自己的老娘，也都是这般模样。
可最懒的大女儿清雅，却好像从未垂着脖子走过路。
腰背笔挺，像一把藏在剑鞘中未曾见过光亮的剑。
虽不刻意展示，却自带锐意。
夜里给自己喂水的那道身影，便是这副模样。
…
林冀再醒来时，发觉浑身干爽，脑子彻底清明了起来。
他有些纳罕，自己的烧竟然退了。
可他伤成这样，并未请来任何大夫，怎会如此轻而易举地好了？
想不通时，便忍不住将这一切，联想到昨夜的那道身影上。
林冀暗暗留意起了大女儿。
怀疑是对方喂自己喝了什么灵丹妙药，才让他脱离险境。
迎着林冀观察的林清雅，正捧着今日的薄粥不住反胃。
“来，秀儿，你喝。”林清雅实在是喝不下去，转头把粥给弟弟林秀。
打小林秀就爱跟在自己这个嫡姐后头，嫡姐摆烂他也摆烂，嫡姐躺平他也躺平。
嫡姐让他喝牢房里酸掉的稀粥，呕…他也喝不下去。
姐弟俩一起干呕。
林冀收回了目光，否定了昨夜被大女儿送了灵丹妙药的猜测。
看着不像。
清雅还是一副不靠谱的样子，流放路上怎么熬得住啊。
愁。
林冀看着自己的三个子嗣。
只觉得大女儿和小儿子，从小好吃懒做，看着就是要死在路上的样子。
反倒是一旁的二女儿林慕云，很是懂事，声音轻柔劝着林清雅。
“姐姐，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不再是小姐少爷了。哪怕不好喝，还是硬着头皮多喝几口吧。”
比起林清雅，小她一岁的林慕云，反而更像个懂事的姐姐。
她这般劝着林清雅，就更加衬托林清雅在这个环境下的娇生惯养与不识大体。
林清雅摇头：“你喝。”
她把破碗一推，实在是喝不下。
今天夜里得往嘴里塞巧克力了。
有空间憋着不用，比没空间更难熬。
在她身旁的林秀，见嫡姐不喝，自己就也跟有了主心骨一样，把破了边的碗往二姐那里推。
“给，二姐。”
总之，裴氏所生的这对姐弟俩，一脉相承的固执，宁死不愿喝酸臭的稀粥。
裴氏看了叹气。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挑三拣西，你们还不如慕云懂事！”
她亲生的两个孩子，自小就不让她放心，反倒是妾室所出的庶女慕云，更加贴心听话。
有了对比，裴氏就常常感叹，怎么慕云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她反而生了这么两个懒蛋。
林清雅摇头，随便亲娘怎么骂，反正不愿喝酸粥。
一旁的林秀其实己经肚子饿到火烧火燎了，但看着嫡姐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他就有样学样，也跟着咬牙摇头。
“大姐不喝，我也不喝！”斩钉截铁。
林清雅无力地看了他一眼。
——我有空间，夜里能吃巧克力。你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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