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哭笑不得，应声后，无奈地摇着头离去。
她家夫人娜娜都好，就是这凑热闹的性子，多少年了都没有变。
却说裴毅前脚刚到，后脚的周家也来了。
周文成是宫中太医，与不少官员都相熟，见他来送贺礼便没有多想。
唯独苏伯珩本人有些困惑。
扭头同苏夫人确认道：
“你连同仁堂都请了？夫人办事果然妥帖，面面俱到。”
苏夫人却也是一头雾水。
她分明记得自己去送请帖的时候，周老大夫首接推脱拒绝了啊，怎么今日又派人来？
但来着皆是客，她自然笑着脸迎上前。
对周家，苏夫人原本是很喜欢的。
家世清白，且与绵绵还有共同话题，年龄也登对。
更何况，前几日苏青黛病了，周文成托人送了颗百年人参，可见他对自家绵绵也不是一点心意都没有。
只可惜……现在说再多的情意也都晚了。
苏青黛和萧景琰是陛下赐婚。
周文成备下的及笄礼是一套崭新的银针，还有一些名贵的药材，其中又多送了一颗百年灵芝。
“周公子不必再送，你上次送得那颗人参，都还妥帖地放着，还没用上呢。”苏夫人看着又一株品相极佳的灵芝，说什么都不收了。
“苏夫人不必推脱，我与苏妹妹如同知己，相见恨晚，这灵芝落到她手中，比放着要好，她定能研究出更好救人的法子。”
周文成不紧不慢地说着。
苏夫人一听是给绵绵研究制药的，便也不好再推脱。
周文成儒雅地笑着，眉宇间缠绕着抹淡淡的愁容。
自从知道苏青黛与萧景琰定下亲事，他便病了。
周陀怕他再见到苏青黛又徒增悲伤，便拒绝了。
可周文成知道后，说什么都要亲自来参加苏青黛的及笄礼。
他既然没法娶她为妻，那便护她此生身体康健，无病无灾。
周文成一偏头，对上了裴毅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一眼，周文成就在裴毅的眼神中看到了同病相怜的悲伤。
那是一种心爱之物无法得到的悲伤。
贵为世子殿下也有得不到的东西吗？
又想到了近日在京中的传言，周文成脑中不免补出了一出大戏。
莫非，是世子殿下难以人道，所以从前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无奈。
但现在遇到了自己真正爱的人，却不想耽误了她，所以选择了放手？
要不让，除了那个位置，裴毅想要什么得不到？
周文成越想越觉得在理，看向裴毅的目光多了份怜悯，开口的话带着些许坚定：
“世子殿下日后若有需要用到周某得地方，我愿尽力一试。”
虽说隐疾难治，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又想到什么，周文成轻笑出声：
“便是周某治不了，周某也知道有一人，她定有办法。”
裴毅听懂了周文成的弦外之音。
他知道周文成口中说得人是苏青黛。
但正因为是她，他才觉得更无可能。
裴毅自嘲无奈地笑了声，声音缥缈地传出：
“一步错，步步错，是我晚了一步。”
周文成听到这话也感同身受。
抬眼时，瞧见裴毅朝着苏家内宅的位置出神，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难道，世子殿下喜欢的那个人，也是黛黛吗？！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
但凡知道黛黛真性情的，又怎么可能会不钦慕她？
既然是这样，也难怪裴毅不肯医治。
谁又愿意让自己心爱的女子知道自己身患隐疾呢？
周文成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裴毅的隐疾正是因为苏青黛。
等日后周文成知道了这事，默默将那些调理的药材通通换成了并无药效的药方。
吃不死人，但痊愈再无可能，裴家就此断后了。
苏家夫妇依旧站在前院接待人，后院的柳芊芊却如同这场宴会的主人，正与在场的诸位才子探讨着诗作。
前头的苏夫人听到下人来报，冷冷地嗤笑了声：
“让她再风光一会儿，希望等会儿，她也能笑出来。”
苏伯珩瞧着自家夫人神秘兮兮的笑容，实在好奇地追问。
“夫人这事有所准备？”
苏夫人冷哼道：“那是自然！那柳芊芊占了绵绵这么长时间的才女名号，也该还回来了！”
苏夫人指尖微曲，示意苏伯珩把耳朵靠过来。
听到苏夫人的话，苏伯珩眼前迸发出惊人的亮光，心服口服地朝她拱手称赞。
“夫人聪慧！难怪今日要宴请这么多同僚！”苏伯珩恍然大悟。
苏夫人意味深长地笑着。
若是从前，苏母只觉得府上这波人乱嚼舌根，整日无所事事地议论旁人，烦得很。
可一想到今日绵绵将在这些人跟前大放光彩，她便觉得有些期待，便是来再多人她都笑脸相迎。
“只是那卢生先生怎么还没有到？”苏伯珩瞅了眼日头，瞧着时间不早了，难免有些焦急担忧。
“许是路上耽误了吧，再等会儿，他书信告诉过我，他作为绵绵的教书先生，绵绵的及笄礼，他定会出面。”苏夫人很肯定地说着。
“可现在时候不早了，莫要耽误了里头绵绵的吉时。”
苏母思虑再三，交代贴身嬷嬷在门口候着：“见到卢生先生立马带进了！”
“是！”
这卢生先生可是北朝第一才子，便是当初陛下三顾卢府都未将人请出山，可他的诗词写得大气磅礴。
如今还在山海关的关口石壁上刻着全篇。
至于柳芊芊之所以能够被京中才子这样推崇，也是因为他们在她的诗作中瞧出了卢生先生的身影。
可卢生先生十五年前便己经隐退，再无人知晓他的下落。
民中传言，文有卢生，武有萧家，能保佑北国百世安宁。
若是北国能够再出一位像卢生先生这样的‘天降文曲星’，那是北国莫大的福气！
【瑞霭盈天映赤旂，山河焕彩展娇姿。
朝堂贤俊筹宏略，市井黎民绽笑眉。
田亩禾香仓廪实，海疆波静海船驰。
愿祈圣祚千秋盛，岁岁欢歌乐颂时。】
柳芊芊提笔将自己前一日在话本子上瞧见的诗作，逐字逐句默写了下来。
随着她最后一笔落下，周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芊芊姑娘如今越发有卢生先生当年的风范了！”
“是啊，这首《祈国盛》写得北国盛世繁华，百姓安居乐业，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
“原本还觉得这苏家女的及笄礼甚是无趣，没想到能够见到芊芊姑娘当众作诗一首，此行无憾啊！”
“好诗！好诗！”谢明轩同样满心赞叹。
自从柳芊芊在沁芳阁写了那首【傲雪寒梅】后，柳芊芊之后所作的水平大不如前。
但今日作得诗，谢明轩觉得要比从前的都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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