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深处撕裂般的剧痛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留下的是无边无际的虚脱和一片令人心慌的空白。清和茫然地躺在冰冷的尘土里,意识如同漂浮在浓雾弥漫的海面,找不到任何可以停泊的锚点。
我是谁?
这是哪里?
为什么全身都在痛?像被巨石碾过一样……
地上这个人……是谁?
他伤得好重,脸色白得像纸,手臂上那可怕的伤口……是中毒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口这么痛?空落落的,好像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最珍贵的东西?
眼泪……为什么眼泪自己流下来?我为什么在哭?
混乱的思绪如同乱麻,没有源头,没有答案。每一次试图回想,都只触及到更深沉的黑暗和眩晕感。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碰到上衣内侧口袋,那里有两样硬物——一张边缘有些磨损的旧照片,一枚冰冷、刻着字的圆形金属片(铜钱)。
她将它们掏出来,借着不知从何处透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或许是远处崩塌缝隙漏下的天光?),茫然地看着。
照片上是两个陌生的男孩,笑容灿烂,在阳光下……可她只觉得胸口那股空落落的悲伤更重了,眼泪流得更凶。铜钱上的“守”字,古朴而陌生,带来一丝莫名的寒意。
这两样东西很重要……非常重要……可她完全不知道它们意味着什么。它们仿佛是别人遗落在她身上的谜题。
目光再次落回身边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他看起来很年轻,眉头紧锁,即使在昏迷中也透着一股隐忍的坚毅。他伤得很重,呼吸微弱。清和看着他手臂上那道狰狞的、泛着暗绿色的伤口,一种源自本能的、强烈的担忧和愧疚感,压过了最初的恐惧和陌生。
**是他救了我?** 一个模糊的念头浮现,虽然没有任何记忆佐证,但这个感觉异常强烈。
**我们是一起的?** 另一个念头随之而来。
**必须离开这里!** 第三个念头无比清晰。这个阴冷、黑暗、弥漫着尘土和……某种难以形容的、令人作呕的残余气味的地方,让她从骨子里感到恐惧和排斥。这里绝对不安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迷茫和恐惧。清和挣扎着坐起身,身体的每一处伤都在叫嚣,尤其是腰腹间,稍微一动就痛得她眼前发黑。但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挪到那个陌生男人身边。
“喂……醒醒……你能听到吗?”她尝试着呼唤,声音沙哑干涩。
男人毫无反应,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不能把他留在这里!
清和深吸一口气,那带着尘埃和血腥味的空气刺痛了她的肺。她尝试去扶他。男人的身体很沉,比她想象中沉重得多。她先架起他没有受伤的那条手臂,搭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然后用自己的后背顶住他的腋下,双腿奋力蹬地!
“呃……啊!” 剧痛让她差点再次摔倒,但她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一次,两次……终于,在她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下,男人的身体被她艰难地拖拽了起来,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她伤痕累累的身上。
瞬间的沉重几乎让她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碎石上。她闷哼一声,汗水混合着泪水从额头滑落。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能稍微承受这份重量,然后,目光投向通道的前方——那是远离身后那片巨大塌方斜坡的方向,也是她潜意识里感觉“安全”的方向。她记得……似乎那里有“出口”?
没有记忆支撑,只有一种模糊的、想要逃离黑暗的本能指引。
她迈出了第一步,踉跄了一下,差点带着两人一起摔倒。她死死稳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第二步,第三步……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男人的体重压得她腰腹间的剧痛如同刀绞,呼吸急促而灼痛。脚下的地面湿滑,布满碎石和厚厚的尘土,每一步都可能滑倒。她必须全神贯注,既要支撑着男人,又要小心地选择落脚点。
汗水浸透了她的衣服,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失血和体力透支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好几次,她感觉支撑不住了,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但每次都在最后一刻,靠着那股莫名的、不肯放弃的韧劲,硬生生又挺首了身体。
通道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方。空气依旧阴冷潮湿,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淡淡的、令人不安的腐朽气息。偶尔有水滴从头顶的岩缝滴落,发出单调的“滴答”声,在这死寂中如同时间的秒针。
她不敢停歇。身后那片崩塌的黑暗,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她。昏迷的男人越来越沉的重量,也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机械地迈步,喘息,忍耐剧痛,对抗着随时可能吞噬她的眩晕。
意识在极度的疲惫和伤痛中渐渐模糊。支撑她前进的,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活下去,带他离开这里。至于“他”是谁,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些巨大的疑问,都被暂时抛在了求生的洪流之后。
就在清和的体力即将彻底耗尽,意志也濒临崩溃的边缘时——
前方通道的拐角处,似乎……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冷光棒幽光的……**自然光**?
那光很淡,很朦胧,像是从极远处透进来的,但在绝对的黑暗中,却如同指路的灯塔!
清和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希望瞬间涌上心头!
出口!是出口!
这突如其来的发现,如同注入了强心剂!她不知道那里通向何处,不知道外面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只要能离开这个黑暗、压抑、充满死亡气息的地底,什么都好!
“坚持住……就快到了……” 她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肩上昏迷的男人说。她鼓起最后残存的所有力气,拖着沉重不堪的脚步,朝着那微弱的光源,一步一步,更加坚定地挪去。
沉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朝着那未知的光明,缓慢而艰难地移动。失忆的少女背负着同样重伤的同伴,踏上了逃离深渊的最后一段路程。前路的光明,是救赎的希望,还是另一重迷雾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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