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城的公路上，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阳光透过玻璃在李念喻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她微微侧头，看向驾驶座的傅清淞。
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条分明，眉宇间仍带着一丝紧绷，仿佛还未从昨日的惊惶中完全抽离。
林权坐在副驾驶，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偶尔低声和傅清淞交谈几句。
李念喻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他们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带着某种默契——那是多年好友才有的、无需言明的关切。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纱布下的伤口隐隐作痛，却不再像从前那样灼烧着她的神经。
陈思的墓前，她终于把那些积压多年的愧疚和痛苦全部倾泻而出，像是终于卸下了一首背负的枷锁。
"饿了吗？"傅清淞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声音温柔，"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李念喻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饿了。
从昨天到现在，她几乎没怎么进食，胃里空荡荡的，连带着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
"嗯。"她点点头，又补充道，"想吃点热的。"
傅清淞的唇角微微上扬，方向盘一转，驶向市区方向。
——
他们最终停在了一家老式粥铺前。店面不大，装潢朴素，但热气腾腾的烟火气透过玻璃窗漫出来，让人莫名安心。
"你以前带我来过这儿。"李念喻站在门口，突然说道。
傅清淞脚步一顿，转头看她，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你还记得？"
"嗯。"她轻轻点头，"高中时我发烧，你翘了晚自习带我来喝粥。"
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娇气的大小姐，一点小病就闹脾气。
可傅清淞却难得地没有嫌弃她，反而耐着性子哄她喝完了整碗热粥。
林权站在一旁，挑了挑眉："看来某些人从那时候就开始当保姆了。"
傅清淞轻咳一声，耳根微红，伸手推开了店门。
热腾腾的粥香扑面而来，李念喻的胃不自觉地轻轻抽动了一下。
他们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傅清淞熟练地点了几样招牌菜——皮蛋瘦肉粥、鲜虾肠粉、还有一碟清炒时蔬。
"你的胃现在不能吃太刺激的。"他把粥推到她面前，语气不容反驳，"慢点喝，小心烫。"
李念喻低头看着碗里袅袅升起的热气，突然有些恍惚。
五年前，她也是这样坐在他对面，可那时候的她满心都是自我厌弃，连他递来的食物都觉得是施舍。
而现在，她终于能坦然接受这份关心，甚至……贪恋这份温暖。
她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送入口中。
米粒熬得软烂，肉香和皮蛋的醇厚完美融合，暖意从喉咙一路滑到胃里，连带着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好吃吗？"傅清淞问。
"嗯。"她点头，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和以前一样。"
林权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青菜，镜片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继续吃自己的。
——
饭后，傅清淞开车送她回家。
李家的别墅依旧如她记忆中那般典雅，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正盛，风一吹，花瓣便簌簌落下，像一场粉色的雪。
车子停在门口，李念喻却有些迟疑。
五年了，她第一次真正地"回来"，而不是以病人的身份被接回。
"要我陪你进去吗？"傅清淞低声问。
她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我自己可以。"
傅清淞看着她，最终点了点头："有事随时打电话。"
她推开车门，脚刚踩上地面，就听见身后傅清淞又补了一句——
"我今晚不会关机。"
李念喻脚步一顿，心头涌上一股酸涩的暖意。她回头，冲他笑了笑："好。"
——
推开家门的那一刻，客厅里的灯光温暖地笼罩下来。
"小姐？！"管家陈叔第一个看到她，手里的茶盘差点摔在地上，"您、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李念喻还没来得及回答，楼梯上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念喻？！"
她的母亲站在楼梯口，手里还攥着手机，脸上的表情从震惊转为狂喜，最后定格在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欣喜上。
"妈。"李念喻轻声唤道，眼眶不自觉地发热，"我回来了。"
真正的回来了。
不再是那个躲在阴影里的病人，不再是那个被噩梦缠绕的逃兵。
她终于，踏上了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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