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许梦娴还在神游时,突然,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一嬷嬷像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
她一进门,目光就落在了黑板上那幅子宫图上,顿时像被火燎了似的,尖叫一声,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嬷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仿佛能滴出血来,那双哆哆嗦嗦的手紧紧抓住衣襟,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她那张满是褶皱的脸扭曲在一起,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听见急促的呼吸声。片刻后,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锐的嗓音在教室里炸开:“天啊!这这这……这成何体统!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画这种东西?!”
周围的同学们瞬间被嬷嬷的反应吓到了,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大家纷纷交头接耳,有的同学面露惊恐,有的则带着好奇,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黑板,又投向嬷嬷。
而原本正在讲台上讲课的许老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脸上的表情严肃而尴尬,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嬷嬷的目光如尖锐的利箭,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最终锁定了林秀琴。她那双干枯的手,像鹰爪般迅速而有力地抓住林秀琴的胳膊。林秀琴被这突如其来的拉扯吓得身体一颤,她瞪大了眼睛,眼眸里满是惊恐与迷茫,几缕头发从发髻中松散下来,挡住了她半张惊慌的脸。
嬷嬷对林秀琴急切地说:“小姐,您快跟我走吧。梅婷那丫头说您在学堂学有伤风化的东西,我还不信。今儿个亲眼所见,真是吓死老奴了。您赶紧回家,否则让老爷知道了,一定会打断您的腿。”她说着,又用力拉了拉林秀琴。
“不,这只是胞宫图,我们女人都有的,老师在讲解月事的形成。不是什么污秽之事。”秀琴的脸涨得通红,声音微微发颤。
嬷嬷浑浊的眼眸瞪得溜圆,仿佛要喷出火来:“小姐莫要再说这些不害臊的话了,快跟老奴走吧。这学堂里教的都是些伤风败俗的东西,再待下去,您可就毁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秀琴的身影逐渐被拉长,最后消失在门外,留下一片目瞪口呆的寂静。
庄墨洁不知是被刚才的画面吓到还是怎么了,突觉一阵天旋地转,耳畔嗡嗡的,视野开始剧烈摇晃,最终啪的一声晕倒在地,后脑与青石板地面相撞发出沉闷声响,女孩们尖声惊叫。
醒来的庄墨洁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屋子里,屋内光线昏暗而柔和。身下是半旧的藤编凉席,身畔的八仙桌角落蹲着个缺嘴的粗瓷茶壶,壶嘴正冒着袅袅白烟,茶香混着药草味在空气中缱绻缠绵。
“你醒了?”张惠宜几乎瞬间弹起身来,“你可吓死我了!”她紧紧握住墨洁冰凉的手。
许老师闻声起身,“原本打算差人送你回家请大夫瞧瞧的,可惠宜说请不得,怕是你浮脉散吃多了闹的毛病。”她挪到床边,“这年头,谁家女孩不是在缠足和逃缠之间反复拉扯呢。”她轻叹一声,“好在我这儿能凑合给你治治。”
“多谢许老师。”庄墨洁艰难地支起上身,后颈还残留着钝痛,她向许老师深深躬下身子。
“据我了解,浮脉散含有麻黄、桂枝、细辛、川芎、茯苓。通过麻黄和桂枝加速心跳、扩张体表血管,模拟外感风邪的浮脉;川芎和茯苓改变血液分布,制造气血不固的滑脉假象。”许老师叹口气:“但是这药副作用非常大,可引起心悸惊厥、肝肾损伤还有脑卒中风险,万万不能再服用了。”
“我……己经十三了。”墨洁虚弱地笑,喉结上下滚动,试图咽下哽住的酸涩,“父母兴许己经放弃缠足这念头了。”
惠宜突然凑过来,将脸埋进墨洁颈窝:“墨洁,你受苦了。”
“许老师冒昧问一下,我看您也是天足,您是用什么方法逃过的呢?”墨洁满脸好奇与不好意思。
“我出生于一个基督徒家庭,父亲是美以美会的牧师,”许老师嫣然一笑,“我父母思想比较开明,反对缠足。”
墨洁和惠宜一脸羡慕,“那你来当医学教师也是得到父母的大力支持吧!”
许老师沉默一阵,叹了口气继续说:“那年感恩节,我父亲第一次见我拿手术刀。教堂正分发圣餐,我却躲在告解室剖一只难产而死的母兔。”
室内一时寂静,只余药香、茶香与木香交织缠绕,时光倒流回五年前。
“这是亵神!”许父的牧师长袍扫翻铜烛台,“明日就把你送进女德班!”
许母却深夜撬开禁闭室:“博济医院在招女医学生,”她轻声说,将一本破旧的圣诗集塞进女儿掌心,“报名表藏在圣诗集的《奇异恩典》页。”
毕业那天,许母托人送来一个乌木首饰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沓银票,最上面压着一封素笺信:“女儿,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钱,你拿着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不要被世俗的眼光束缚,去追求你心中的正义和真理。母亲永远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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