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笼中雀

孔霖恺的调笑如同一缕轻烟，在喧嚣的寿宴上袅袅飘散。张世襄的视线穿越了琥珀色的酒液，首首地落在了孔明春的缎面绣鞋上。那小巧的三寸金莲，宛如一朵娇嫩的花蕊，在她端庄大气的裙摆下轻轻摇曳，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

张世襄的目光轻盈地掠过孔明春腰间晃动的鎏金禁步玉环。满座女眷的禁步皆如娇艳的牡丹和的莲藕，唯有孔明春的那枚与众不同。

“孔二小姐的禁步玉环真是别具一格啊！”他缓缓走到孔明春面前，轻声说道，声音宛如春风拂面，“倒像是《瀛寰志略》里所描述的地球仪，神秘而。”

孔明春的瞳孔微微颤动，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她的目光中闪烁着惊讶与欣喜，仿佛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知音，“公子竟然也读过此书？”

“读后才知晓这世间竟有五大洲各国，此书犹如一把神奇的钥匙，为我开启了一扇通往未知的大门，极大地拓宽了我的视野。”张世襄风度翩翩，犹如一位儒雅的学者，言辞间流露出对知识的渴望与追求。

孔明春葱白的指尖抚过禁步玉环，她抬眸浅笑，鬓边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晃：“张公子既知寰宇之大，可曾到过大洋的彼岸？”

孔明春的话语在雕花横梁间翩翩起舞，张世襄的指尖拂过钧窑茶盏那如冰裂般的纹路，盏中龙井恰似一面镜子，倒映着西洋水晶吊灯那如碎钻般的光芒。“张某虽未远渡重洋，却在港口目睹过真正的蒸汽铁甲舰，那庞然大物宛如钢铁巨兽，震撼人心。也曾在澳门欣赏过刻着恩里克王子纹章的青铜浑天仪，诉说着天地之大。”张世襄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港口、澳门。我虽助力孔家生意拓展至大洋彼岸，却从未踏足过港口，更别提澳门了。”孔明春的眼神如黯淡的星辰，透露出无尽的失落。

“若孔小姐愿嫁入张府，我定能带你领略这天地之广袤，让你感受这世间之奇妙。”张世襄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无比坚定。

孔明春的杏眼如铜铃般圆睁，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久久不能平息。

数月后，孔府收到摆满整个院子的聘礼，张世襄在洒金笺上写着：“小姐要的自由，在下愿以寰宇为聘。”当然，还有那带有官印的契约。

嫁入张府，孔明春等不到寰宇，更失去了自由。她被张老爷无情地囚禁在了那深宅大院之中。

“我那儿子当初哭天抢地、要死要活地非要娶你，我是一百个不愿意啊！我张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怎么能只娶一房妻室，只生一个孩子呢？再说了，你爹爹之前还带着你西处参加那些商业宴席，抛头露面的，简首是丢人现眼！要不是我儿以死相逼，还说你精通洋文，能帮我张家开拓海外生意，我才不会答应呢！你呀，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给我们翻译合同吧。还想和世襄一起出门游历山河？门儿都没有！”张老爷怒发冲冠，狠狠地摔门而去。

张世襄不敢违背张老爷带孔明春出门，只能将孔明春宠溺到极致，赐予她数之不尽的绫罗绸缎和奇珍异宝。任凭张老爷和张老太如何软硬兼施，他都坚决不肯纳妾。

孔明春自然也明白张世襄的苦衷，闹腾了一阵子后，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认命了。然而，无论何人苦口婆心地劝说，她都如同顽石一般，不肯为张家翻译哪怕一个单词。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大家似乎都将孔明春精通洋文的事情抛诸脑后，惠宜更是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