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断绪

墨洁回到房间，屁股还没挨到凳子，庄母便冲了进来。

“母亲这是怎么了？”墨洁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大事不妙，连忙起身。

“你还装傻充愣！”庄母怒发冲冠，呵斥道。

难道是，今天在福至药房与郑章氏争吵的事情，被家里知道了？这下完了，这次恐怕真的要被禁足了。

“母亲，我知道错了！”墨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她深知，不管怎样，认错的态度一定要诚恳，这样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见你整日去学画，如此勤奋刻苦，我心疼你太过劳累，便亲自送糕点去张府。你这个没良心的，竟然闭门不出！孔明春竟然像护着自己的鸡崽儿一样跟我周旋。后来她才肯说实话，你们根本不是在学画，而是在偷学洋文！你就是因为害怕我责备，才像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房里不敢出来！”庄母气得胸脯一起一伏，仿佛要爆炸了一般，喘着粗气。

墨洁在心里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还好发现的只是偷学洋文，而不是偷跑出去查案。若是后者，父亲肯定会像扔一个烫手山芋一样，随便把她嫁给哪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一个女子，总是主动和凶杀案扯上关系，实在是让人厌恶至极。

孔明春可真是难能可贵，不仅教女儿英文，还允许女儿去查案，真是深明大义啊！她也好想有这样一位母亲！

庄母见墨洁闷不作声，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中的火气愈发旺盛：“以后不许你跟她学那洋文了，你就乖乖待在家里，我让姐姐教你刺绣。”

墨洁一听，顿时如遭雷击，去张府可是她唯一能够出门的机会啊。凝霜杀夫一案，尚有诸多谜团未解。林宇轩明明长期与郑章氏的丫鬟有所往来，却对此只字不提。案发前郑云涛喝过壮阳的鹿茸酒，他也绝口不提，实在是疑点重重。

“爹爹的意思吗？”墨洁冷不丁地抛出这个问题，首刺庄母的心房。

庄母被这个问题问得哑口无言，她确实第一时间向庄父禀报了墨洁偷学洋文的事。然而，庄父的反应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庄父只是露出惊讶的神色，并未动怒。他只是淡淡地说：“这丫头，鬼点子还真多。罢了罢了，学画也好，学洋文也罢，只要她不去学那些离经叛道的东西，学洋文也未尝不可。毕竟我们家如今长期与洋商合作，凡事都得靠外人翻译，总是心存疑虑，生怕被人忽悠，家里有个人懂洋文也好。”

“老爷，学洋文让墨航学就行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学什么洋文。”庄母依旧怒气冲冲，她气墨洁竟敢躲着不见她，更气孔明春如此纵容墨洁。

“墨航才几岁？字都还没认全呢，等他学会洋文，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由她去吧，不用管她，也别骂她。”庄父摆了摆手，示意庄母出去。

庄母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如火山喷发一般，她扭头便冲向庄墨洁的房间，准备将她狠狠地训斥一顿。

墨洁见庄母不答话，心中暗自揣测，想必庄父是真的默许她学洋文了，不禁喜上眉梢。孔二小姐果然是当年那个令无数少男倾倒的奇女子。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她对男人的诱惑却依旧不减当年。庄父肯定也是希望墨洁能多与孔明春接触的，如此一来，庄父日后便有了各种理由与孔明春见面，比如谢师宴之类的。

“母亲，莫要动怒。女儿一时糊涂，把母亲冷落了。”墨洁满脸谄媚，如哈巴狗般赔着不是。

“今日我在张府听闻惠宜乳母许嬷嬷闲谈，得知福至大药房有一款开郁种玉汤，那可是专治妇人断绪的良方啊。”墨洁压低声音，在庄母耳畔窃窃私语。

庄母心头猛地一震，满脸惊愕地望向墨洁。的确，近日庄父新纳的年轻小妾玉烟诞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这可急坏了庄母。她自从生下墨航后，便如那久旱的农田，多年未曾孕育新苗。若再不产下一个儿子，她恐怕就要失去庄父的宠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