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吃完一大碗面后,额头遍布细密的薄汗,浑身却舒爽不已。
他扫了一眼案板旁边的景象,狗盆已经见底,大黄正在舔盆壁,猫碗里还剩几个肉丝,小狸正在歪头咀嚼肉丝。
“一碗不够吃,再给你俩舔一点吧。”
说完,沈青又往猫碗狗盆中,倒了一些挂面、肉丝。
至于鸡蛋,他只煎了三个,已经吃完了。
两小只继续干饭,沈青则起身刷洗锅碗。
忙完,差不多8点半了,沈青翻出用竹竿、细麻绳、毛线球制成的逗猫棒,陪小狸玩了一小会儿后,便上床睡觉了。
深夜,明月高悬,洒下一点点月辉,万籁俱寂,静谧的氛围笼罩着整个村庄,小狸却格外有精神。
它在院子里疯跑,追逐被风吹动的一切物件,比如,树叶、绒毛、塑料袋等,大黄卧在小木屋内,睡得正香。
……
自那日起,沈青上午,要么在家里监工,要么去水洼地干农活,要么去天蓬街买食材,下午,他会骑车去沙谷河,
用异能治疗生病的杏树,他花了9天的时间,治愈了所有病树。
3月15日,阴。
冷色调灰白的云层,遮住了太阳,风儿一刮,卷起一些泥灰同时,还带来潮湿的空气,看样子,今天会下雨。
沈青出门前,往车后座别了一把黑雨伞。
沙谷河,河岸杏林,‘杏香镇’界碑处,沈青靠着二八大杠,悠闲地磕起了瓜子。
建新房,和水泥是在前院和的,泥沙也主要集中在前院,菜园内没啥子影响,沈青用土把空菜畦垫高后,便开始种菜,比如,牙尖瓜子、罗勒、辣椒、番茄、甜瓜等。
去年,他穿过来时,已经是5月份了,菜,种的比较晚,相对应的,采摘时间也晚,今年,趁着春天气候好,早早种下蔬菜,也能早点采摘。
沈青磕完一小把瓜子后,将瓜壳丢到一株杏树主干旁边,他估摸着冯征快来了。
“沈同志~”
忽的,北边传来喊声,沈青循声望去,瞧见三名男子走下土坡,朝自己走来。
一个,额头布着几道横向的褶皱,正是冯征,一个,背着挎包,面容清隽,书生气十足,正是沈子栋,一个,穿着中山装,长着一张国义脸,气场...严肃、沉稳。
沈青觉得第三个人有点眼熟,仔细回忆一番,似乎...随王文正来杏林巡视那天,在辛乡镇的领导班子里见过对方,如此,对方大概率是某个大队的书记。
很快,三人走到沈青跟前,沈子栋打招呼道:“沈同志,等多久了?”
沈青:“没多久,我也刚到,你们带钱了吗?”
国字脸男子嘴角微抽,有白纸黑字的字据在,不带钱,等同于送出一个把柄,到底有多么不信任辛乡镇,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辛乡镇会结清诊费。
“放心,治疗效果让人满意的话,治疗费不会少你一分钱的。”
国字脸一皱眉,面相就有点凶了。
冯征察觉身旁的人气场不对,连忙笑着做介绍,“书记,这位就是沈青。10天,我和子栋去安宁村,以一株树付6毛诊费的价格,请他过来治疗病树。沈青,这位是柳绍柳书记,杏林的事,镇上全权交给柳书记负责。”
冯征说‘请’字时,咬音极重,暗示书记收敛一点暴脾气。
“柳书记好,今天天很阴,空气也很潮湿,保不齐上午就会下雨,咱们检测治疗效果吧,早点检完,也能早一些回去。”
沈子栋:“柳叔,沈同志说的对,这天...的确阴得厉害。”
“成,先检测杏树。”
柳书记的脸色,跟今日的天气一样阴沉,要是...沈青是他大队的村民,他早就发火了,可惜,对方是杏香镇的,还是被‘请’来治树的,轮不到自己管教它。
随后,三人往北边杏林走去。
时值三月中旬,万物复苏,草籽、草根按耐不住了,破土长出了绿叶,往地上瞅一眼,都能瞅见七八种野草,地锦草、马齿苋、牛草、狗尾巴草等。
柳书记、冯征、沈子栋分开行动,检查病树的治疗效果。
杏树的主干上,寻不到一簇白蘑菇,地上却落有干瘪、皱巴的灰色蘑菇。
杏树的侧枝,寻不到一片黑褐色斑块,树胶...倒是有一点,不是成团的、软软的那种,而是干干的、片状痕迹,像是...成团杏胶干巴脱离侧枝后,在树皮表面留下来的印子。
侧枝下方的地上,散落着一些树胶,拿起来一看,跟石头一样硬,闻着没有一丝异味。
杏树的根部,凿断一根出观察,水分很足,尝之微苦,没有一点霉味。
杏树的杏花,花瓣快落光了,子房膨大,开始坐果了。
四人往北走了1千米,停住了脚步。
沈青:“辛乡镇的病树范围,打界碑往北走800米,柳书记,冯村长,还需要往北边走吗?”
此刻,沈子栋眼里满是震惊,冯征则是满脸笑意。
柳书记上个月巡视时,辛乡镇的杏树,还未展露出病症,二人10天前来过杏林一次,白蘑菇、黑斑片、脓树胶、压抑沉闷的氛围,才10天的工夫,杏林大变了样,若不是地上落有干蘑菇、干树胶,二人还以为来错地方了呢。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呐。”沈子栋忍不住感慨道,“这事...要换做我来负责,光研究病因,就得一个月起步,更别提调配治病的药水了。”
冯征:“小伙子,怪不得在李村长家时,你力荐我选择用昂贵的药水呢,这治愈率,岂止是90%啊,完全可以说是100%了。”
沈青:“这么说,辛乡镇很满意杏树治疗效果喽?”
对面三人里,能代表辛乡镇的,只有柳书记了,沈青这么说,是想逼柳书记表态,好快速结束‘检测治疗’效果这件事。
“还行吧。”柳书记看向冯征,“诊费尾款是多少?”
冯征:“柳书记,辛乡镇拢共有285株病树,一株杏树诊费为6毛,5号时,我付了4成的定金,尾款285×0.6×0.6=102.6块钱。”
柳书记瞳孔微睁,“治几株杏树,竟然要这么多钱?!!”
沈青可不相信5号冯征回到大队时,没跟书记讲清诊费、定金、尾款事宜。
沈青:“辛乡镇的杏树,病情严重程度,要比杏香镇的杏树大多了。
诊费呢,在治树之前,我和冯村长就已经商量好了,一株病树收6毛钱诊费。
当然喽,那天还有一个选择,用便宜药,一株病树收3毛5分钱诊费,不过,此药见效慢,治愈率只有70%。
冯村长若选了便宜药,病情大面积往外扩散,大概率会比药水起效更早发生。
到时候,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活它们。
柳书记,你确定你带够尾款了?”
柳书记望着对方狐疑的眼神,顿感一股闷气卡在喉咙里,既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难受极了。
“辛乡镇,好几万人呢,那么大一个镇,会欠你这么一点诊费。”
柳书记的脸色愈发阴沉,沈青仿佛没有看到似的,从挎包内掏出本子和笔,“柳书记,天气越来越闷了,咱们速战速决,你付尾款,我写收据,忙完,赶紧往回走,省得淋雨。”
换做往常,柳书记一旦阴沉着脸,手底下的村长们,立刻精神紧绷,一句话,在脑海里反复打磨三四遍,才敢说出口,生怕成为领导发火的目标。
柳书记很想发火,但...沈子栋是大学生、沈青是外镇人,为了维护形象,他只能憋住怒火。
嗖---
柳书记掏出钱包,抽出10张纸币,递给了沈青,每一张纸币面额皆为10元。
沈青接过,验明真伪后,道:“柳书记,还差2块6毛钱呢?”
闻言,柳书记将钱包塞回兜里动作一滞,抹零,不是生意人必备技能嘛。
沈青看出对方心中所想,“柳书记,签字据那天,我就和冯村长说了,这一单生意,我不收工钱,只收药水成本钱。辛辛苦苦忙活近10天,您不会想让我往里头搭钱吧?”
柳书记又掏出2块6毛钱,塞进沈青手里,冷道:“杏香镇真是人才倍出啊。”
沈青假装听不出对方的阴阳怪气,将钱全部塞进衣服的里兜,“尾款已结清,我现在就写收据。”
沈青左手捧着本子,右手握着钢笔,刷刷在纸上写下几行字,接着,呲拉一声,撕下一页本子纸,递给了柳书记。
柳书记接过纸张,低头瞅上面的内容。
【收据
今收到柳绍现金尾款102块6毛,沙谷河辛乡镇杏林病树治疗诊费已全部结清。
收款人:沈青收款
日期:1983年3月15日】
柳书记将纸张叠成四方片,收进了钱包,“字据对着呢,小伙子,听过来人一句劝,下次给树林看病,跟承包商谈话时,别张口闭口都是钱,让人觉得...”
沈青嘴角轻扬,“柳书记,我靠治树吃饭,不谈钱谈什么,谈理想、谈政事、谈全镇建设嘛?”
说完,沈青收起本子和纸,跨上二八大杠,朝南边骑去。
柳书记顿感一拳捶在...插有铁针的棉花上,“冯征,他...他是在讥讽我,对不对?”
毕竟,谈理想、谈政事、谈全镇建设,是柳书记常做的事。
冯征扫了一眼周边的杏树,那个小伙子,嘴巴虽然毒,但...治树能力,值得让人竖起大拇指,“书记,一般有才华的人,脾气都有一点古怪,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柳绍瞪了冯征一眼,“子栋,也很有才华,他的脾气,怎么一点也不古怪呐?”
沈子栋:“柳叔,上个月大家巡视杏林时,咱们都不相信沈青,兴许就是因为这件事,导致沈青不信任咱们,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尾款。冯叔说的对,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天,阴得厉害。你俩坐拖拉机回大队,我走到南边的煤渣路,再搭大巴去农业局。”
柳书记:“子栋,这里离煤渣路,有七八里距离呢,徒步过去,得走到猴年马月呐。这样,咱们三个坐一辆车,先让司机送你去煤渣路,再让他送我和冯征回大队。”
“这---”沈子栋略微迟疑。
冯征:“七八里路,纯靠腿走,起码得一个多小时,坐拖拉机,10分钟就到了。子栋,徒步走的时间里,天若下起了大暴雨,你淋了一身雨,感冒了还怎么工作啊。”
冯征的最后一句话,拿捏住了沈子栋的命门,“成,我坐拖拉机到煤渣路,再转车去农业局。”
柳绍:“冯征,下次大队有谁需要请人治疗生病的林木,你可别推荐那小子哦。”
“是,全听书记的。”
冯征表面上乐呵呵答应,心里却提出反对意见,人家技术过硬,压根不怕没有生意上门,嘴皮子也很溜,接连使了几招,就成功拿到所有诊费,要知道,无限期拖欠诊费一事,是大队众人心照不宣的。
“走。”
柳绍领着冯征、沈子栋,往北走了二百米,沿着坝坡上的土路,翻过整个大坝。
西南方,有一条斜着、通往某个村庄的土路,路上停着一辆带兜拖拉机。
冯征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边,朝西南方吆喝几声,拖拉机便突突朝这边驶来,三人坐进车兜后,拖拉机倒退着行驶,回到了‘y’形的岔路口,调个头,突突朝南边驶去。
另一边,沈青沿着坡上土路,来到大坝顶端时,正好瞧见一辆蓝色拖拉机,载着三人朝南驶去。
天,越来越阴,空气,也越来越闷,待在坝顶上,空气还能好一点,于是,沈青不走下大坝,
直接骑行于坝顶之上。
辘---
坝顶之上,覆盖一层细如白面的薄土,车轮一碾,便会溅起一阵阵土雾,沈青骑到距离煤渣路还有500米远时,跳车走下大坝,跨上二八大杠,继续往南骑。
须臾,沈青往西一拐,骑上了太任路。
天,虽然很阴,道路两旁村庄内的村民,却在屋外忙碌着,比如,将衣服、萝卜干、红薯干等物收进屋内,往木柴堆上方盖防雨薄膜,逆风奔跑,举着木棍嬉戏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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