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3年2月10日
清晨
君士坦丁堡七座山丘上的铜钟同时轰鸣。
西十名瓦兰吉卫队斧兵踏着整齐的步伐穿过大皇宫青铜门，斧刃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冽的寒芒。
圣索菲亚大教堂的穹顶率先沐浴到阳光，镶嵌在拱顶的圣母玛利亚金箔将光晕投射到狄奥多西广场，照亮了连夜铺设的深紫色羊毛地毯。
在皇家更衣室内，十二名侍从正为君士坦丁十一世穿戴加冕礼服。
产自塞萨洛尼基的紫绸内袍用金线绣着海浪纹，外罩的深红色天鹅绒长袍缀有九百颗波斯珍珠。
首席珠宝匠跪在地上调整腰带扣，这枚由查士丁尼皇冠碎片重铸的翡翠盘扣，此刻正反射着烛台上蜂蜡的柔光。
更衣室的铜镜映出陌生又熟悉的轮廓。此刻这件绣着金鹰的紫袍本该属于安德洛尼卡二世，此刻却裹在君士坦丁十一世这具跨越时空的躯体上。
“陛下，牧首的仪仗队己抵达皇家柱廊。”
典礼官的声音被厚重的丝绒门帘过滤得模糊不清。
君士坦丁十一世抬手制止正在整理袖口的侍从，指尖抚过绣在左襟的巴列奥略家族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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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士坦丁堡的街道变成了流动的金河。
皇家卫队方阵在前开路，千名重甲骑兵的马蹄包裹着防滑的棉布，踏在花岗岩路面上发出闷雷般的声响。
君士坦丁十一世乘坐的黄金战车由十二匹纯白战马牵引，车辕上雕刻着一千多年前罗马人第一次征服安纳托利亚的战役场景。
沿途的阳台上，贵族女眷们抛洒着风干的月桂叶。
当车队经过米海尔八世纪念柱时，皇帝特意让驭手放慢速度。
他仰头望着米海尔八世持剑指向亚洲方向的青铜像，注意到雕像基座新补的大理石板上刻着［1283年2月重修］的字样——这是三天前工匠紧急替换的，原先刻有拉斯卡利斯家族徽记的旧石板己被沉入博斯普鲁斯海峡。
在查士丁尼大广场，来自帝国各个军区的代表列队致意。
色雷斯军区将军塔克海斯身着镀金鳞甲，身后的掌旗官高举绣着双头鹰的丝绸军旗。
当皇帝战车经过时，将军抽出佩剑行击甲礼，金属碰撞声引发连锁反应，三千把利剑同时敲击胸甲的轰鸣震落了屋檐的冰凌。
随着队伍的行进，
圣索菲亚大教堂的青铜门在铰链的呻吟中缓缓开启。
牧首阿萨纳修斯一世手持君士坦丁十字架立于中殿，七层烛台投下的光晕为他纯黑色的朴素长袍镀上金边。
唱诗班的《三圣颂》如潮水般漫过廊柱，君士坦丁十一世赤足踏上通往祭坛的斑岩甬道，冷硬的石面刺激着他的脚底。
“君王来叩门，圣殿可堪承主荣光？”牧首的权杖点在皇帝左肩。
“此身为剑，此魂为盾，唯愿作基督忠仆。”
君士坦丁十一世背诵着自君士坦丁大帝时代传承的誓词，目光却落在祭坛后方新绘的壁画上——画中他持剑斩杀异教徒的场景，巧妙覆盖了原先伊萨克二世.安杰洛斯加冕的湿壁画。
当西名助祭抬出圣油瓶时，大教堂突然陷入寂静。这个用耶路撒冷橄榄木雕刻的圣器，表面浸润着六十代牧首掌心的油脂。阿萨纳修斯一世用孔雀羽蘸取膏油，在皇帝额头画出希腊字母Χ（Chi）。
加冕圣油的冰凉触感让君士坦丁十一世想起重生那日色雷斯平原的淅沥春雨。
正午时，
阳光穿透穹顶天窗形成光柱，精确笼罩在皇家宝座。
十二名紫衣贵族抬着加冕金冠缓步上前，冠冕上的鸽血石在光线下泛出葡萄酒般的色泽。
牧首阿萨纳修斯双手托起皇冠时，袖口滑落的乳香灰烬飘落在圣餐布上，形成微型的帝国疆域图。
“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愿汝之统治如光耀永恒。”
随着牧首的祝祷，二十磅重的金冠缓缓落下。
金冠触到发丝的瞬间，君士坦丁十一世的颈椎承受着熟悉的压力——这顶本该属于安德洛尼卡二世的冠冕，此刻正将两个时空的重量压在他头顶。宝石折射的光斑在圣像屏上跳跃，勾勒出170年前最后的情景：渐渐失去生机的他躺在城墙碎片上，雷光在他逐渐涣散的瞳孔中映照。
“陛下，请执权杖。”一声呼喊将他拽回现世。
权杖交接仪式将典礼推向高潮。军事大臣奉上象征陆权的金球，海军统帅献出代表海权的三叉戟。
当皇帝同时握住两件圣器时，隐蔽在廊柱后的西十支铜号齐鸣，声浪震得烛火摇曳。观礼的他国使节在记事板上匆匆写道：
“新皇持器时长较旧例多七次心跳，显陆海并举之志。”
加冕队列重返狄奥多西广场。在搭建的九层木台上，君士坦丁十一世俯瞰着如彩色地毯般铺展的民众。
当牧首第三次挥动香炉时，隐藏在柱廊顶端的装置突然启动，大量金箔碎片从空中洒落，化作皇权的光雨。
来自安条克的杂技演员在人群中竖起三十尺高的火柱，来自埃及的驯兽师驱使披挂丝绸的猎豹跃过火圈。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军械展示：塔克海斯将军麾下的骑兵演示了改良后的楔形冲锋阵，马蹄踏地的节奏让广场喷泉的水流都产生了共振。
仪式末尾
皇帝登上金角湾提前备好的皇家礼舰［查士丁尼号］。
当船首像触及加拉达塔的倒影时，二十艘喷火舰同时向天空发射希腊火，液态火焰在暮色中化作无数只振翅的金鹰
黑暗中，君士坦丁站在礼舰的最高处眺望着远处金角湾的船厂。
数十艘战船的龙骨正在铺设，工匠们正奋力打造帝国的海上屏障。
君士坦丁十一世举起佩剑，剑身映出的不是1283年夜晚的星空，而是170年后圣索菲亚大教堂顶的新月旗。
“这次，我将改变一切。”
君士坦丁十一世凝视着手中的利剑，身上粘连的金箔碎片随风飘向远方。
当夜，君士坦丁堡上空的星辰仿佛也臣服于人间帝王——天文记录显示，金星罕见地偏离了预言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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