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
尼西亚军区边境
晨雾尚未散尽，在军阵间凝成若有若无的灰纱。
君士坦丁十一世策马行过被露水浸透的荒原，马蹄碾碎枯草的脆响与甲胄碰撞的铿锵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当第一缕晨光刺穿云层时，皇帝勒住缰绳——在他眼前，沉寂己久的罗马军阵正以崭新的形态重临人间。
一万一千名军区士兵、三千瓦兰吉卫队，以及由医院骑士团副团长皮埃尔率领的八百骑士与两千扈从，总计一万六千八百人的部队在此集结，军容肃穆杀气腾腾。
军区士兵列成十一个方阵，每阵千人，步兵身着皮甲，手持长矛与圆盾，矛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方阵间隙，整齐排列着弓弩手，他们背负箭囊腰佩短剑，目光坚毅。
其后三千名轻骑兵正擦拭着弯刀与长矛，等待着命令。
三千瓦兰吉卫队作为精锐，占据中军位置，战斧在初阳下泛起寒光，三千面镶铜圆盾组成连绵的城墙，盾面凹痕里还残留着历次战役的老旧血渍。
医院骑士团的八百骑士组成数道阵列肃立如白色石林，八百具银甲反射出熠熠光芒，骑士们的白色罩袍在秋风中猎猎作响，其后描绘着圣约翰的旗帜高高扬起。
他们的两千扈从则散布周围，手持轻矛与弩弓，护卫着补给，拱卫着骑士。
“稳住阵脚！”
传令官的金号刺破云霄。十一个罗马军阵应声顿步。
“立！”
传令官的吼声惊飞了林间乌鸦。十一个方阵同时顿足。
君士坦丁勒住缰绳缓缓前行，身后紧随军区将军菲兰斯罗佩诺斯与医院骑士团副团长皮埃尔。
“陛下，这支军队足以碾碎那些异教徒。”皮埃尔的希腊语带着独属于法兰克口音的韵律。
君士坦丁微微颔首，望着军阵上空盘旋的鹰群：
“我们要做的不只是碾碎敌人，而是让这片土地记住——罗马人的鹰旗从未坠落。”
他策马登上一座土丘时，瓦兰吉卫队正在用战斧敲击盾牌。三千面镶铜圆盾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而荒原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半埋在土的科朝皇帝曼努埃尔一世的青铜残像正微微震颤——自1176年密列奥赛法隆一役战败后，这座雕像就再未享受过如此澎湃的声浪。
君士坦丁十一世俯瞰全军，将士们齐声高呼：“皇帝万岁！”声浪如雷，震得大地微微颤动。
君士坦丁举起右手，示意安静，随后摘下头盔，露出年轻却富有威严的面容。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响彻平原：
“罗马的勇士们，你们脚下的土地，曾是帝国的荣耀，是罗马的根基！如今，却被异教徒践踏，他们屠戮帝国的子民，亵渎正教的信仰！今日，我们集结于此，不是为了掠夺与复仇，而是为了正义与解放！”
轻骑兵方阵中，来自以弗所的一个青年士兵浑身颤抖。他想起被突厥骑兵掳走的妹妹，想起燃烧的橄榄园里父亲残缺的尸体。
“每夺回一座教堂，就有百名被奴役的同胞重获自由！每净化一处水源，就有千名孩童免遭瘟疫！我们将用鲜血与火焰，洗刷这片土地的耻辱，重现罗马的荣光！”
君士坦丁十一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方阵，士兵们的呼吸逐渐急促，眼中燃起斗志。他提高声音，继续道：
“你们是帝国的矛与盾，是上帝的利剑！那些突厥异教徒以为上帝暂时的考验削弱了我们，便能趁机猖狂，可他们错了！我，君士坦丁，将亲自率领你们，焚毁他们的旗帜！粉碎他们的信仰！胜利属于我们，因为真理在我们手中，上帝的意志在我们心中！前进吧，罗马的勇士们，为帝国，为信仰，为永恒的罗马！！！”
全军爆发出震天的呐喊：
“为罗马！为皇帝！”
瓦兰吉卫队突然再次以斧击盾，金属轰鸣惊飞山雀。骑兵的战马如受感应般齐声嘶鸣，仿佛圣灵附体。
君士坦丁拔出佩剑，高举向天，剑锋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忽然，一阵奇异的嗡鸣声掠过军阵。所有人不约而同望向中军大纛——绣着基督符文的紫色旌旗竟无风自动。
随军书记官尼匆忙翻开《预兆录》，羊皮纸上记载着：
［当圣灵之风拂动王旗，便是天军降临之兆。］
“准备圣礼！”
牧首阿萨纳修斯一世的沙哑嗓音穿透战场的喧嚣。
十二名辅祭抬着从圣索菲亚大教堂请出的移动祭坛缓步而来，鎏金圣像箱中的圣母像双目低垂，手中却握着出鞘的短剑。
牧首阿萨纳修斯一世还是身着一身朴素无比的黑袍，手中权杖的水晶在日光照映中折射出七道彩虹。
士兵们按方阵跪地，骑士团成员摘下头盔，低头肃立。
“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阿萨纳修斯一世在阵前每位将领额头画出希腊字母Χ（chi）
“此乃基督之名，亦是胜利之印。”
随后阿萨纳修斯一世举起双手，面向天空朗声道：
“全能的主，永恒的神，你创造了天地，赋予我们生命与使命。今日，你的子民集结于此，为捍卫你的荣耀而战。求你赐予他们勇气，赐予他们力量，赐予他们胜利！”
辅祭捧出浸泡过圣徒遗骨的圣水，阿萨纳修斯一世用橄榄枝蘸水洒向军阵，水滴在风中飞散，落在士兵们的铠甲与盾牌上泛起微光。他祈祷的声音陡然提高：
“愿你的光芒照亮前路，愿你的盾牌护佑你的子民，愿你的利剑斩断异教徒的邪恶！愿圣火焚尽不信者的魂魄！凡与你子民为敌者，必将在你的怒火中化为灰烬！！！”
随着牧首的话语落下，士兵们齐声应和：
“阿门！”
阿萨纳修斯一世来到君士坦丁十一世面前，将一个银质圣餐杯递到他手中。
“贤明的巴西琉斯，当您剑指东方时，天使长米迦勒的军团己在云端列阵。”
君士坦丁郑重接过银制圣餐杯，将混合着葡萄酒与圣水的液体一饮而尽。
“吹响进军号！”
皇帝翻身上马，紫色披风在狂风中完全展开，露出内衬上金线刺绣的《启示录》末日审判图。
“今天，我们要用异教徒的鲜血重绘帝国的疆界！让帝国的钟声再次响彻安纳托利亚！”
数支号角同时吹响不同音阶，古老的行军号在荒原上空交织成死亡乐章。
当第一方阵迈出步伐时，大地开始有节奏地震颤，荒原角落里沉睡百年的青铜雕像突然迸裂，曼努埃尔一世的头颅滚落在地，空洞的青铜眼窝正对着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
一滴混着铜锈的露水从眼角处裂缝渗出，宛如科穆宁王朝最后的眼泪，坠落在写满征服者名字的大地上。
当皇帝的利剑最后一次划过天际时，三颗流星划过天际坠向远处高原。随军书记官用颤抖的手在羊皮卷上记录：
［圣历6791年8月29日晨，三颗流星坠于安塔利亚方向。瓦兰吉卫队的战斧唤醒古代英灵，圣索菲亚之光指引我们东征。］
在军队行进腾起的烟尘中，没人注意到牧首的权杖水晶出现了十字裂痕。
阿萨纳修斯一世望着东方血色的朝霞，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
“愿上帝宽恕我们今日造就的寡妇与孤儿.....”
（ps:尼西亚军区1.6w，留守5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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