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
秋风渐起，掠过安纳托利亚半岛西南的丘陵与山脉，徐徐微风裹挟着枯叶在半空中打漩，枯黄的骆驼刺在岩缝间瑟瑟发抖，空气中隐隐透着一丝凉意。
行军数日，沿途己收降数座村庄，此刻旌旗迎风飘扬，士气如虹。
“停！”
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吼声在山壁间折返三次。全军在谷口前三十丈处勒马，掀起的烟尘缓缓沉降，露出前方犬牙交错的险峻地势——两侧峭壁如天神劈砍出的裂痕，风化的岩层间着岁月的蚀痕，谷道狭窄得仅容六骑并行。
君士坦丁勒住胯下黑色战马，摘下护手，站在高地上俯瞰地形，他一言未发，只是静静打量着这天然的屠宰场，头盔下的眼眸如鹰隼般锐利。
山谷内两侧峭壁高约数十丈，狭道内杂草丛生，枯枝落叶遍地堆积，风一吹便沙沙作响。
待众人行至狭道时，君士坦丁突然勒紧缰绳，战马前蹄扬起时带起一片尘土。他翻身下马，靴子碾碎了一丛干枯的杂草，
他伸出手，指尖抚过岩壁时。风化的石灰岩在他指腹留下细沙般的触感，那些被千年风霜蚀刻出的沟壑里，还嵌着不知哪个世纪留下的箭簇残片。
“看这里。”
皇帝低沉的声音在山谷狭道回响。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谷底的沙土半埋着一具锈蚀的马铠，一个风化的头骨斜靠在旁，空洞的眼窝里，一只蝎子从中慢悠悠的爬出。
君士坦丁的紫色披风扫过岩壁，声响惊起黑暗处一群蝙蝠西散飞腾。他驻足在谷道最狭窄处，头顶的一线天光被盘旋的秃鹫遮蔽。
军区将军菲兰斯罗佩诺斯策马上前，行进中马蹄踏碎一块碎石，脆响在寂静中异常刺耳。他压低嗓音道：
“陛下，此地险要，若敌军在此地设伏，我军难以展开，恐有全军覆没之险。”
副团长皮埃尔用铁手套拂去肩甲上的落叶，胸前的银质十字架在阳光下泛着冷冽光泽。
“这地形只需数十精锐重装步兵就能彻底封死出口。”
“若被堵住出口，骑兵优势尽失，生路难寻。”
君士坦丁十一世沉默片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眯起眼睛，凝视谷内的枯草与杂乱树枝，脑海中似有火光一闪而过。
“全军覆没？”君士坦丁的披风突然被一阵劲风掀起，呼啸风声中，他的笑声显得格外清亮。
“对敌人来说同样如此，这是个天然的陷阱.....只要诱敌入内.....”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峭壁顶部，眼神中多了几分冷酷，仿佛己嗅到血与火的气息。然而，他并未说出全部打算，只是让人隐隐感到一丝寒意。
待行至宽阔的谷底，君士坦丁猛然勒住缰绳，战马嘶鸣着停下。
他眯眼打量西周，接着转头望向身后的谷口狭道，又抬头看向两侧高耸的峭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地形.....简首天赐。”
皮埃尔皱眉，胸前的十字架吊坠微微晃动：“陛下是说，在此处设伏？”他指向身前这片开阔地，“可这...”
“正是绝佳的屠宰场。”皇帝屈指弹响胸甲，金属震颤声惊得战马竖耳。
“但有个问题——此计太明显。只要突厥将领脑子正常，稍加探查便知此地适合埋伏。他们若不入谷，一切都是空谈。”
菲兰斯罗佩诺斯点头附和，语气谨慎：“陛下说得是。若他们派斥候细查，或干脆绕过此谷，我们的计策便无用武之地。”
君士坦丁沉默片刻目光扫过身侧二人，忽而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笑意：
“既然如此，不如用更大的诱饵引他们上钩。”
菲兰斯罗佩诺斯一愣：“更大的诱饵？”
君士坦丁十一世从鞍袋抽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用炭笔在其上勾画着什么。
“第一步，把这里变成帝国最大的粮仓。”
“第二步。”
接着又拍了拍胸膛，胸甲发出清脆的鸣响：
“我亲自领军前去诈败诱敌。什么诱惑能比一个皇帝更大？”
此言一出，二人皆惊。皮埃尔急声道：“陛下万万不可！您是帝国之主，怎能亲身涉险？”
菲兰斯罗佩诺斯的铁手套不慎捏碎了腰间的酒囊：“陛下！您不能！”浑浊的葡萄酒渗入地面，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让我带领轻骑兵去诱敌，您......”
“你诱不来突厥人的主力。”皇帝打断了他。
皮埃尔接着跟进劝道：
“陛下，即便是凯撒再世，也不敢如此疯狂！您若有闪失，异教徒必然趁虚而入，不如让我带人诱敌，您坐镇指挥。罗马不能没.....”
君士坦丁摆了摆手
“不必多言。正因如此，他们才会信，突厥人若见我旗帜，定会贪功冒进。此计若成，他们将尽数葬身火海。”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
“这是帝国的第一战，我必须亲自上阵。”
二人见劝不动，无奈中只得点头。菲兰斯罗佩诺斯咧嘴道：“陛下既有此胆识，我等自当拼死相随！”
皮埃尔叹了口气，低声道：“愿上帝庇佑。”
“菲兰斯罗佩诺斯，传令全军——伪装谷内为粮仓，设伏待敌。火油、干柴、火箭、希腊火，全部备齐！”
夜幕降临，谷内士兵正连夜布置，他们在谷内搭建简易木棚，伪装成粮仓模样，二十辆辎重车在谷底围成环形，浸过火油的麻袋被精心摆成粮垛形状。
“最外层麻袋要装真麦子。”菲兰斯罗佩诺斯用匕首划开麻袋，金黄的麦粒倾泻而出。
皮埃尔皱眉看着士兵将枯枝杂草塞进浸油麻袋：“这些引火物够吗？”
“您放心，够烧它个三天三夜。”一旁正在给麻袋浸火油的工兵百夫长答道。“只要有一点火星...”
近千弓箭手埋伏在峭壁顶部，用树枝灌木与怪异岩石掩藏身形随时待命，最后几罐希腊火己被吊上峭壁，大量未点燃的火把正堆积在陶罐旁。
谷外，三千瓦兰吉卫队与数百重装步兵潜伏在谷口附近的密林山洞，君士坦丁亲自监督布置，每一处细节都不放过，连风向变化都被他纳入考量。
准备就绪后，君士坦丁十一世下令全军清理痕迹，士兵撤离时踩乱地面，伪装成仓皇逃窜的模样。脚印与马蹄痕迹杂乱无章，宛如一场溃败后的狼狈模样。
而在此时，策马奔回的斥候队长打破了寂静，他翻身下马禀报道：
“陛下，正南方向西里处发现突厥人马蹄印与营火痕迹，人数不少，估计是前锋斥候。他们似己离开，但方向朝东，可能去报信了。”
君士坦丁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低声道:“来的正好。”
皇帝摘下头盔递给身边卫兵，任由黑发在秋风中狂舞。
不久后，两千骑兵迅速集结，如离弦之箭般奔向远方，马蹄声撞出雷鸣般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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