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月十八日，意欢提着亲手制作的点心前往阿哥所。永瑄正伏案读书，见额娘来了，连忙起身行礼，眼底漾着掩不住的欢喜：“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好久都没来看我了。”
自那日弘历试探后，意欢己有半年未曾踏足阿哥所，平日里只会让永瑄依着规矩来承乾宫请安。
“明日是你的生辰，皇额娘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点心，快来尝尝。”意欢从食盒里拿出永瑄爱吃的萨其马。
永瑄高高兴兴地接过，尝了一口：“真好吃！皇额娘也一块吃吧。”
意欢笑道：“皇额娘不善厨艺，想来是没有御厨们做的好。”
“御厨们做的再好，也没有皇额娘的心意要紧。”永瑄说着，又指了桌案上放着的的另一碟糕点：“儿臣时刻谨记这皇额娘的叮嘱，萨其马甜腻，每日只用一块。”
“那都是你小时候贪吃，怕你吃坏了肚子才说的。”
“小泉子，”永瑄吩咐道：“将御膳房送来的拿下去吧。把皇额娘的摆上，晚些时候我还要用。”
站在一旁的小太监乖觉上前，将摆着的点心撤下，还说道：“皇后娘娘亲手所制的点心果真不同，看起来就格外呢。”
“咦？”
小泉子一番话，原本只是想哄皇后高兴，却引起了秋水的注意：“这色泽上确实有点不同，皇后娘娘做的更偏奶白，小泉子手上的倒是金黄一些。”
她的话引得众人侧目，小泉子连忙将手上的糕点置于桌上，两厢一比确如秋水所说。
意欢连忙唤来试菜的小太监用银针验过，小太监也亲尝了并无异样。
永瑄问道：“皇额娘，这可有什么不妥？儿臣每天都要用一块，并未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
“去传臧应詹过来。”有了上辈子的经历，意欢对这些要入口的东西格外谨慎，“皇额娘也不清楚，但是事关你的安危，总要多留个心眼。”
秋水也附和道：“娘娘晨起就开始忙碌，做了许多份，这是成品最好的一道。哪怕炸过了火候，也不是这个色泽。”
她说着又上前掰下一小块细细品尝了一下，却摇了摇头，“味道上倒是甜味更重些，其它的也尝不出什么。”
臧应詹匆匆赶到，细细查验过后，眉头紧锁：“此物明面上无毒，只是世上毒物千万种，并不是所有都能验出来的。依微臣所见，术业有专攻，不如请御茶膳房的人来看一看。”
得了意欢首肯之后，当即就有人去找司膳太监。
没过多久，一个圆脸太监弓着身子进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奴才曹成玉，给皇后娘娘，十阿哥请安。”
“起来吧，你去看看这两碟子糕点，有何不妥？”
曹成玉拿起两碟子萨其马，凑近鼻子闻了一下，又掰开细揉，浅尝了一口，才说道：“奴才愚见，并未有什么不妥。”
秋水出声斥道：“皇后娘娘在此，你若敢瞒报，该知道有什么下场？”
曹成玉吓得立刻跪下，连连求饶：“奴才愚笨，还请娘娘明示啊。”
秋水往前一步，居高临下看着他：“那好，我只问你，为何都是一样的方子，这两份萨其马却不同，是你们御茶膳房的人做事不尽心，打量着糊弄主子呢！”
“奴才不敢，不敢啊！娘娘明鉴，糕点色泽有差也是常事，烹调的火候，所用的酱料都会影响菜品的成色。”曹成玉说着，又颤颤巍巍地抬起头，问道：“可否容奴才再细看一番？”
意欢轻微点了下头，就见他捧着糕点细细分辨着，半晌他才说：“是油！这里用的油不同！”
意欢眸光一凛：“说仔细些。”
“给主子们制菜一般都用的猪油，但猪油价贵，偶尔也会用到豆油，菜油，棉油等。而近来棉油价贱，宫中奴才们的膳食就多用棉油。这份深色的，就是由棉油炸制而成。”
意欢抬眼看了眼臧应詹，他会意，立即解释：“棉油取自棉籽，以前多用做灯油，自前朝开始能够进一步脱毒，百姓也常食用。”
“脱毒？”意欢敏锐地抓住关键。
“食用脱毒后的棉油并不会对人体有什么损伤，但是如果食用生榨的棉油，短时间也许不会对人有什么影响，但是长年累月地食用，其毒素则会令男子失去生育能力。精制的棉油油色清亮金黄，粗制则浑浊发暗。只要取来，一看便知。”
意欢一个眼神，冯德谦立即躬身退下。
待臧应詹给永瑄诊完脉，冯德谦也手脚麻利地带着东西回来了。
曹成玉一看便跟丢了魂儿似得：“这，这不是御茶膳房往日所用的油啊。这等劣油，借奴才十个胆子也不敢呈给主子啊！”
“砰”意欢一掌拍在桌子上，惊得屋内的宫人跪了一地，她带着怒气开口：“真是歹毒的心思。冯德谦，去给本宫细细地查，别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永瑄出声安慰道：“皇额娘息怒，臧太医也说了这毒要长年累月才起效，儿臣从前的糕点都出自承乾宫小厨房，定是无碍的。最多也不过是半年，儿臣吃的不多，方才臧太医也说从脉象上看一切无虞，皇额娘先别担心了。”
意欢心头涌起一阵刺痛，她因着弘历的话，才没有和永瑄过于亲近，结果就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是皇额娘的疏忽，没有照顾好你。”
“皇额娘何错之有？”永瑄抚着她的肩膀，宽慰道：“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往日敌暗我明，如今位置调转，正好能顺藤摸瓜，将敌人一举歼灭。”
臧应詹也拱手道：“皇后娘娘不必忧心，方才微臣和曹公公一道验过了，除了这道萨其马，其余一切正常。若按此剂量下去，至少得要五六年功夫。如今阿哥身体一切如常，并无中毒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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