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补丁

高阶丧尸的嘶吼在巷口荡开时，苏小满的平底锅正沾着最后一点糖霜。她盯着阴影里探出的青灰色利爪——指甲缝里还嵌着干涸的血痂，比普通丧尸长了足足两寸。辣条忽然低嚎一声，挡在她身前，毛茸茸的脊背绷成弓弦，尾巴却还在无意识地扫着她的脚踝——像在说“害怕就躲我后面，但别松开手里的饼干”。

“陆沉，把糖霜饼干碾成粉。”她忽然蹲下身，指尖在折叠小锅里快速划圈——浑浊的雨水瞬间变成焦糖色的糖浆，混着奶油香蒸腾起来。陆沉挑眉，指尖捏碎饼干的瞬间，甜腻的粉末飘落在她发顶，像撒了把碎星星：“打算用甜食驯服高阶货？你之前连初级丧尸都要靠牛肉干。”

“高阶丧尸怎么了？”她把糖浆泼在碎玻璃上，琥珀色的甜浆立刻凝成亮晶晶的糖块，“只要还有味觉，就逃不过‘想吃甜食’的本能——上周你抢我最后一块蜂蜜蛋糕时，不也跟高阶丧尸似的瞪眼？” 陆沉：“……”

阴影里的嘶吼忽然卡顿。高阶丧尸踉跄着踏出半步，腐烂的鼻尖抽动——糖霜的甜腻混着焦糖的焦香，像根无形的线勾住了它的神经。穿校服的小丧尸忽然举着半块饼干冲上去，红领巾在风里飘成小红旗，喉间“嗬嗬”的叫声竟带着点“快来吃”的雀跃。高阶丧尸猛地顿住，浑浊的眼睛盯着小丧尸手里的饼干——那是人类小孩才会有的、对甜食的贪婪。

“趁现在！”苏小满把糖浆泼向高阶丧尸的掌心，黏糊糊的甜浆立刻裹住它锋利的爪子。变异犬“辣条”趁机扑上去，却不是撕咬，而是用舌头舔舐对方掌心的糖霜——带着体温的触感让高阶丧尸浑身一颤，喉间的嘶吼竟变成了困惑的“呼噜”。陆沉的匕首悬在半空，眼睁睁看着苏小满蹭着满是糖霜的手，摸上高阶丧尸渗着脓水的额头：“别怕呀，这个味道是不是很熟悉？你生前……是不是也喜欢在咖啡里加三块方糖？”

高阶丧尸忽然僵住。它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腐烂的嘴角竟扯出个极淡的、近乎温柔的弧度。苏小满趁机掏出块水果硬糖——糖纸“哗啦”响的瞬间，高阶丧尸竟乖乖张开嘴，任由她把糖塞进满是利齿的口腔。小丧尸们立刻“嗬嗬”着围过来，把自己藏了半天的饼干渣往高阶丧尸手里塞，像在教新来的伙伴“排队领零食的规矩”。

“这不可能……”军方队长的步枪差点掉在地上。他看见高阶丧尸蹲在地上，任由小丧尸们往它头上堆糖纸，爪子还小心翼翼地护着掌心的糖块，生怕碰碎了——那分明是“被驯服的野兽”才会有的姿态。陆沉忽然想起苏小满说过的话：“末世最可怕的不是怪物，是忘记自己曾是人。” 此刻看着高阶丧尸无意识地舔着指尖的糖霜，他忽然觉得，这个总把“干饭”挂在嘴边的女人，或许真的在做一件比杀人更难的事——让怪物想起自己曾是“能感受甜的人”。

“队长，总部来电！”士兵忽然举着对讲机跑过来，“上级说……如果变异生物真的不再具有攻击性，可以破例保留‘非攻击区’，但需要有人……” “我来当保证人。”陆沉忽然开口，指尖擦过苏小满发顶的糖霜——黏糊糊的，却带着阳光晒过的暖，“她的异能能稳定变异生物的情绪，军方需要这样的‘调和者’。” 苏小满愣住——她从没见过陆沉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话，更没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和军方臂章同款的齿轮纹身。

夜风掀起便利店的旧海报。苏小满蹲在地上给高阶丧尸包扎腐烂的脚踝——用的是自己珍藏的、印着小熊图案的创可贴，边缘还沾着糖霜。辣条把脑袋搁在她膝盖上，小丧尸们排着队给她递绷带，就连军方士兵都默默帮忙拧开了装着干净水的罐头。远处的废墟里，不知谁哼起了首跑调的儿歌——是小女孩抱着玩偶熊，正用沾着饼干渣的嘴轻轻唱。

“给。”陆沉忽然塞给她块巧克力——包装纸边缘印着军方物资的编号，显然是从自己的配额里省下来的。苏小满挑眉接过，忽然看见他袖口的齿轮纹身下，有道旧伤疤——形状像道扭曲的闪电，和她三年前在地震废墟里见过的、某个救援队员手臂上的伤一模一样。“你当年……”“嘘。”陆沉忽然按住她的唇，指尖蹭掉她嘴角的糖霜，“先把创可贴贴正——高阶丧尸的耳朵被你贴歪了。”

高阶丧尸忽然“嗬嗬”叫了声，歪头把耳朵往苏小满手边蹭——像在说“不歪，主人贴的都好看”。便利店的破吊灯忽然彻底熄灭，却有月光从裂缝里漏进来，给满地的糖纸和饼干渣镀上银边。苏小满忽然想起当吃播时的弹幕：“小满的镜头里，连空气都带着甜。” 现在也是啊——哪怕西周是腐烂的气息和枪炮的轰鸣，只要手里有能分享的甜食，兜里有给每个“伙伴”留的糖果，好像连高阶丧尸溃烂的伤口，都能被糖霜糊成一块带着奶香味的补丁。

“队长，前方发现幸存者据点！”士兵的喊声打破寂静。苏小满看见卡车灯光里，几个浑身是血的人正踉跄着跑来，怀里抱着几包己经湿透的压缩饼干。“他们需要糖。”她忽然站起身，把兜里所有的水果糖都攥在手心——糖纸在掌心里发出细碎的响，像握着一把会唱歌的星星，“陆沉，把辣条背上的罐头卸两罐——这次咱们不救人，只送‘甜味入场券’。”

陆沉挑眉，却还是帮她把罐头绑在辣条背上。变异犬立刻摇着尾巴往前跑，糖霜饼干的碎屑从它脑袋上掉下来，在月光里飘成小小的雪。苏小满踩着碎玻璃跟上，平底锅在腰间晃出银亮的弧光，身后跟着抱着零食包的冷峻男人、排着队的丧尸们，还有举着对讲机的军方小队——这画风怎么看都不像末世救援，倒像支带着“甜味弹药”的游行队伍。

但没关系——毕竟，当别人用刀枪开辟安全区时，她正在用糖霜和饼干，在齿轮与鲜血交织的末世里，给每个还能感受到甜的灵魂，钉上一枚带着星芒的齿轮。而她不知道的是，陆沉袖口的齿轮纹身下，那道旧伤疤的深处，藏着和她同款的、刻着“幸存者0719”的金属铭牌——那是三年前地震救援时，他们曾握过同一根钢筋的证明。

“嗷呜——”辣条忽然停在幸存者据点前，把罐头往地上一放。生锈的铁门后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却在苏小满把水果糖从门缝里滚进去时，变成了压抑的抽噎。“别怕呀，”她贴着门蹲下，指尖蹭掉门上的血污，“我们有能把苦水变成甜汤的锅，有会排队的丧尸伙伴，还有……” 她忽然听见门后传来撕糖纸的声音，还有个沙哑的男声带着哭腔：“是草莓味的糖……我女儿生前最爱吃这个……”

月光落在她沾着糖霜的手背上。苏小满忽然觉得，比起军方的“清道夫计划”，比起高阶丧尸的利爪，此刻门后那声带着甜味的呜咽，还有陆沉悄悄塞给她的、带着体温的巧克力，才是末世里最真实的心跳——原来当世界碎成齿轮和铁锈时，能让齿轮重新转动的，从来不是机油，而是某个笨蛋女主往齿轮缝里塞的、带着奶香味的糖霜。

“走啦，下一站是药店。”她拍拍膝盖站起来，平底锅在月光下划出银亮的弧光，“得给小丧尸们囤点儿童牙膏——对了，陆沉，你说高阶丧尸刷牙时会不会吐泡泡？” 陆沉看着她发顶的糖霜笑了——像三年前那个在废墟里递给他糖果的小女孩，永远不知道自己眼底的光，比任何异能都更能照亮黑暗。

远处的枪炮声依旧零星响起。但此刻的“干饭小队”脚边，糖纸正跟着夜风轻轻翻滚，像无数只想要飞起来的蝴蝶。而在某个被糖霜和饼干渣铺满的角落，高阶丧尸正笨拙地用爪子给小丧尸们分糖果，辣条把脑袋搁在装着甜汤的锅沿上打盹，陆沉的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的齿轮纹身——那里藏着个没说出口的秘密：

原来早在三年前，他就己经是她的“编外队员”——从那个小女孩把沾着灰尘的糖果塞进他掌心的瞬间开始。

而现在，这个用平底锅和零食包创造奇迹的女人，正在把他冰封的世界，一点点酿成带着糖霜的、会发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