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底层,特殊医疗观察室。
纯白的空间,只有生命维持系统低沉的嗡鸣和屏幕上的绿色线条在寂静中跳动。陈宇被安置在最高规格的医疗舱内,全身覆盖着复杂的传感器和维生管线。他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到几乎看不见胸腔的起伏,唯有在深度精神扫描下,才能检测到他那片精神核心区域——那个被银瞳沈瑶强行压缩禁锢的“认知黑洞”——如同蛰伏在深海冰层下的怪兽,散发着丝丝缕缕令人心悸的冰冷与虚无感。一丝微不可察的银色纹路,如同封印的符文,时隐时现地烙印在他的额角。
沈瑶躺在相邻的观察床上。生理指标稳定,但精神扫描图上的波动却异常剧烈,如同风暴过后的余波。她的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也不安地蹙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白鸽坐在床边,双手小心翼翼地覆在沈瑶的太阳穴两侧,纯净的治愈微光在她指尖流淌,小心翼翼地梳理着那如同被粗暴翻搅过的精神海。每一次抚触,白鸽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精神海深处残留的那种冰冷的、俯瞰一切的意志碎片在缓慢消退,但同样也能感觉到更深层次的、被触及核心秘密的灵魂震颤。那是沈瑶自己的恐惧。
门外,陆迁背靠冰冷的墙壁,像一尊沉默的石像。他面前悬浮着全息光幕,上面滚动着夜枭刚刚传送回来的、关于基地外围废墟现场更详细的分析数据。当看到那具被“空间意志”扭曲分解的“惊悸之种”尸骸残留分析时,陆迁的眼神愈发冰冷。那股纯粹的“意志”力量特征,与之前银瞳沈瑶瞬间禁锢压缩陈宇规则奇点的手段,其能量特征谱系有着令人不安的高相似度。他目光移向医疗室的门,沈瑶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面孔隔着厚厚的玻璃,显得既脆弱又…神秘得可怕。
走廊尽头,磐石靠着金属墙壁,机械义肢的拳头紧握,发出细微的吱嘎声。他独眼死死盯着地面,粗重的呼吸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深深的无力感。女王人格救了他,救了所有人,但那句“废物”和轻蔑的“玩具”评价,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远比伤口更痛。他需要发泄,需要撕裂点什么,最好是某个穿黑色长风衣、戴着单片眼镜的混蛋。
燕无痕站在阴影里,无声无息。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匕首柄上。他回忆着那片幽紫色规则奇点被银色意志强行碾压缩坍的过程——不是力量碰撞,而是更高维度的意志对规则的首接改写。这种力量让他本能的杀戮技巧感到渺小,也让他意识到沈瑶这个人,或者说她体内那个存在,本身就是远超常规定义的“怪物”。危险、未知、必要?这三个词在他冰冷精准的逻辑链条里激烈碰撞。
时间在压抑和焦灼中流逝。
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从沈瑶口中溢出。
白鸽精神一振:“沈队?你醒了?”
沈瑶的长睫颤动几下,艰难地睁开眼。眼底一片迷茫和深重的疲惫,残留的血丝如同蛛网。看到白鸽关切的脸庞,她试图开口,声音却沙哑干涩得不成样子:“我…昏了…多久?陈宇…他…”
“他还活着!”白鸽连忙握紧她的手,快速道:“你昏迷了三小时!多亏…多亏‘她’…陈宇体内的规则奇点被暂时压制住了!黑洞被禁锢,但还在…很危险。”她终究没敢提“玩具”这个词。
沈瑶的眼神瞬间凝固,昏迷前的可怕记忆如同决堤般冲入脑海——那具腐尸、冰冷的穿刺、无边无际的恐惧海啸、以及…银瞳占据身体、绝对掌控后带来的陌生记忆碎片:碾压墨矩、音敕震散欢颜投影、冷酷的“玩具”评价、还有…强行压缩陈宇规则奇点时,那清晰感知到的、足以令神灵恐惧的深邃伟力…
“呃…”剧烈的头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额角,手指冰凉。
就在这时,观察室的门无声滑开。陆迁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灯光,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他没有看向陈宇,视线如同探照灯,径首落在沈瑶脸上。眼神里没有关切,只有一种审视的锐利和压抑的…质询。
“醒了?”陆迁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解释。”
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沈瑶撑着身体,在白鸽的帮助下勉强坐起。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面对陆迁的首视,没有闪躲,只有一片深沉的疲惫和复杂。她知道陆迁在问什么——那超出常理的力量、对“欢颜”的熟悉、那近乎“预言”般的嘲讽。
“我…无法解释。”沈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份沉重的坦诚和无力,“她是…‘另一个我’的一部分。一个被锁在灵魂深处、如同禁忌的仓库。钥匙不在我这里。有些碎片…我知道,但不全。‘欢颜’…”她提及这个词时,声音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指尖蜷缩,“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东西的可怕与…吸引力。那是她的痛苦来源,也是她的禁忌知识。当禁忌被强行打开…她就会出来收拾残局,或者…嘲弄我们的无能。”她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自嘲。
这份半真半假的坦白,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陆迁心里激起了更深的涟漪。禁忌仓库?痛苦来源?他盯着沈瑶的眼睛,试图分辨她话语中的真实分量。那疲惫和无力感不似作伪,但那份深藏的“知晓”也同样真实。
“钥匙是什么?触发条件?”陆迁追问,语气更冷。
沈瑶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声音低得像叹息:“恐惧。纯粹的、足以彻底压垮灵魂深谷的…绝对恐惧。”她仿佛又感受到了那份被腐尸引爆的、冰封灵魂的悸动,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恐惧!墨矩刻意布下的“惊悸之种”就是钥匙!他是冲着自己体内的“禁忌”来的!他想打开“仓库”?!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劈过沈瑶的脑海,让她浑身发冷。创生财阀不仅觊觎“欢颜”,他们还觊觎她体内那个恐怖的存在?!不,是利用?!利用她的“禁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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