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柳府书房内,裴砚辞与柳太傅对坐饮茶。
“西北边境近来不算太平啊。”柳太傅轻抚茶盏,目光透过袅袅茶烟观察着眼前的年轻人,“这次剿匪归来,可回过将军府了?”
裴砚辞放下茶盏,指尖在青瓷边缘轻轻一叩:“昨日回京进宫面圣汇报军情,今晨才回府。向父亲他们请了安,稍作休整,特来拜见伯父。”他顿了顿,“那匪首与北狄有勾结,从他口中问出不少消息。”
柳太傅眉头一皱:“果真如此?朝中近来对北狄态度分为两派,争吵不休,陛下也尚未有所决定。”
“伯父。”裴砚辞突然抬眼,黑眸如刃,“边境百姓苦于狄人劫掠久矣。若朝廷继续坐视不理,小侄愿自请戍边。”
柳太傅看着眼前少年将军坚毅的面容,心中暗叹。十八岁的年纪,眼中却己沉淀了太多杀伐决断。他正欲开口,忽听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老爷,小姐过来了。”小厮在门外轻声禀报。
“让她进来。”柳太傅转向裴砚辞,脸上严肃神色一扫而空,“云棠这丫头可是念叨你许久了。”
裴砚辞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是么。”
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柳云棠着一袭淡青色襦裙款款而入。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洒下斑驳光影,衬得她肤若凝脂。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除了那双灵动的杏眼还略显稚气,通身己然是一副端庄清雅的模样。
“爹爹。”她先向柳太傅行礼,这才转向裴砚辞,规规矩矩福了一福,“砚辞哥哥。”
裴砚辞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今日又见这小丫头的装扮,记忆中那个总爱穿红衣、蹦蹦跳跳的小女孩,何时变得如此端庄?
“棠儿来得正好。”裴砚辞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这次剿匪途中得了件小玩意,想着适合你。”
柳云棠睫毛轻颤,双手接过锦盒。打开一看,竟是一支白玉雕花簪,玉质温润,雕工精细,花蕊处还嵌着细小的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她抬头,眼中惊喜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平静,“太贵重了,砚辞哥哥。”
裴砚辞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若是从前,这小丫头早就扑上来搂着他的脖子欢呼了。现在这般客气,倒让他心里莫名空了一块。
“你喜欢就好。”他声音低沉,“我记得你及笄礼在即,这簪子权当提前贺礼。”
柳云棠指尖轻轻抚过玉簪,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多谢砚辞哥哥记挂。棠儿会好好珍藏的。”
她将锦盒递给身后的清月,动作优雅得体,却让裴砚辞胸口那抹异样感更甚。
“云棠。”柳太傅突然开口,“你带砚辞去园子里转转,晚膳还有一会儿。为父还有些公文要处理。”
柳云棠乖巧应下:“砚辞哥哥请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书房,穿过回廊向花园走去。初夏的风带着花香拂过,裴砚辞看着前方少女纤细的背影,忽然发现她己长高了不少,发髻下的颈项白皙修长,再不是记忆中那个总追在他身后的小丫头了。
“棠儿我离京前教你的那套剑法,可还练着?”裴砚辞突然问道。
“每日清晨都练。”柳云棠引他来到一处凉亭,“砚辞哥哥要检查功课吗?”
裴砚辞看着她狡黠的眼神,恍惚间又看到了从前那个活泼的小丫头。
“改日吧。”他听见自己说,“今穿得这般漂亮,不适合舞刀弄枪。”
柳云棠垂眸浅笑,掩去眼中闪过的精光。她知道裴砚辞在困惑什么——那个总是主动亲近他的小女孩突然变得守礼克制,任谁都会不适应。
“砚辞哥哥这次剿匪,可有遇到什么趣事?”柳云棠主动挑起话题。
裴砚辞目光柔和下来,开始讲述途中见闻。他说到精彩处,柳云棠会适时发出惊叹;说到危险时,她又会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一切都那么自然,却又那么刻意保持距离。
夕阳西下,为两人镀上一层金边。裴砚辞讲完最后一个故事,忽然沉默下来。
“棠儿。”他声音低沉,“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柳云棠讶然抬头:“砚辞哥哥何出此言?”
“你从前——”裴砚辞斟酌着词句,“不会这般客气。”
柳云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展颜一笑:“砚辞哥哥多虑了。只是棠儿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没规矩。”她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再说,裴哥哥迟早要娶妻,棠儿若还像从前那样,岂不让人笑话?”
裴砚辞心头一震。娶妻?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云棠说得对,她己到了议亲的年纪,确实不该再如从前那般亲近。
“你说得对。”他听见自己干巴巴地回答,“是我考虑不周。”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远处厨房的香气。柳云棠站起身:“该用晚膳了,砚辞哥哥。”
裴砚辞跟着起身,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发间那支素银簪上。他记得以往他送的首饰,她总是立刻戴上展示给他看。
晚膳席间,柳云棠举止得体,谈吐大方,再不是从前那个吃饭时总爱叽叽喳喳的小女孩。柳太傅欣慰地看着女儿,不时与裴砚辞讨论朝政。
裴砚辞却发现自己无法集中精神。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柳云棠的一举一动。她夹菜时纤细的手腕,低头时露出的一截白皙后颈。
晚膳后,裴砚辞告辞离去。柳云棠送他到府门口,月光下两人影子拉得很长。
“棠儿。”临别前,裴砚辞突然转身,“那簪子你不喜欢?”
柳云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抿唇一笑:“怎么会?棠儿很喜欢。只是太珍贵了,想等到及笄礼那日再戴。”
裴砚辞神色稍霁:“那就好。”他犹豫片刻,终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照顾好自己。”
“砚辞哥哥也是。”柳云棠福身行礼,“路上小心。”
看着裴砚辞骑马远去的背影,柳云棠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小姐,要回房吗?”清月轻声问道。
“嗯。”柳云棠转身向院内走去,回到闺房,柳云棠取出玉簪在灯下细细端详。玉质温润,雕工精美,显然是花了心思挑选的。
柳云棠将玉簪轻轻插入发髻,对着铜镜端详。镜中少女眉目如画,玉簪更添几分清丽。
“看来,第一步己经成功了。”她轻声自语。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柳云棠不知道的是,此刻裴府书房内,裴砚辞正对着案上一份边境军报出神,眼前却总浮现那个对他行礼告别的身影。
他忽然想起离京前,小云棠拽着他的袖子说“砚辞哥哥要快点回来,棠儿最喜欢你了”时的模样。那时的她,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依恋。
而现在,裴砚辞摇摇头,强迫自己专注于军报。小丫头长大了,懂事了,这是好事。至于心中那抹莫名的失落大概只是不习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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