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寅时三刻,裴砚辞收拾完毕。
“少爷,今日大朝会,老爷己在府门外等候。”老管家在门外轻声提醒。
裴砚辞手指抚过衣服的玉带,铜镜中的青年一身玄色朝服,眉宇间尽是肃杀之气。
“知道了。”
晨光熹微中,裴府门前两匹战马并立。裴镇山一身戎装,见儿子出来,微微颔首:“昨夜兵部送来的军报看了?”
“看了。”裴砚辞翻身上马,“北狄左贤王的部下,昨天越过周水河,烧了三个村庄。”
裴镇山眼中寒光一闪:“今日的朝会,恐怕会有一场恶战。”
父子二人策马向皇城走去,马蹄声踏碎了清晨的寂静。裴砚辞知道,父亲口中的“恶战”并非指的沙场刀兵,而是那比真刀真枪更凶险的朝堂博弈。
太和殿内,文武百官己经列班就位。他的目光扫过文官队列,看到了第一排柳太傅的身影。
“陛下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穿透大殿,年轻的赵承御缓步走入殿中,明黄龙袍下身形略显单薄,却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气度。他面色苍白如雪,唇色浅淡,眼下隐约可见几分病气。然而那双凤目却锐利如刀,眸底漆黑深邃。
“众卿平身。”赵承御声音沉稳,“今日大朝会,就议论这北狄之事。边关急报,北狄左贤王部下犯我边境,诸位可有良策?”
户部尚书张谦第一个出列。这位太后亲弟身着紫金官袍,身材肥胖,脸型圆润,说话时眼神里满是算计:“陛下,臣以为北狄不过游牧之族,抢夺些粮草牲畜便会退去。若劳师动众的去远征,恐伤国本。不如赐些金银绢帛,再许以和亲,必能化干戈为玉帛。”
张谦话音刚落,文官队列中便站出数人附和。这些大多是太后一派的官员,言辞间将北狄犯境说成是“边民挑衅所致”。
“荒谬!”
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裴镇山大步出列,虎目圆睁:“张尚书此言,是要我大梁向蛮夷屈膝吗?北狄近年屡犯边境,杀我子民,掠夺钱粮,若再姑息,国威何在?”
张谦不慌不忙得回复:“裴将军息怒。下官只是为国,为民着想。一旦开战,粮饷何来?兵员何来?听闻西北大旱,百姓食不果腹,此时征调民夫,恐生民变啊。”
“张尚书此言差矣。”柳太傅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北狄之患,非一日之寒。去年他们劫掠边境三县,朝廷赐金帛安抚;前年他们强占周山牧场,朝廷又许以互市。如今他们得寸进尺,若再退让,只怕明年就要兵临城下了。”
裴砚辞看到赵承御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柳爱卿所言极是。”赵承御缓缓道,“但张爱卿所忧也不无道理。军饷粮草,确实是个难题。”
“陛下!”裴砚辞突然出列,单膝跪地,“臣有本奏。”
大殿为之一静。十八岁的年轻将领在满朝文武中格外醒目。赵承御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裴卿请讲。”
裴砚辞取出怀中密函:“臣此次剿匪,生擒匪首王多余。经审讯,此人实为北狄细作,多年来为北狄传递军情,更协助北狄在边境埋下多处暗桩。这是他的供词,请陛下御览。”
太监将密函呈上。裴砚辞继续道:“据王多余交代,北狄早己在边境集结兵力,只待秋高马肥时大举进犯。所谓抢掠,实为试探我军虚实。若此时示弱,正中其下怀!”
张谦脸色微变:“一个匪首的供词,岂能轻信?”
“张尚书!”裴砚辞目光如电,“供词中提及,北狄使者曾秘密入京,与朝中某位大人会面三次,每次赠黄金百两。不知这位大人,可与尚书大人有关系?”
殿中哗然。张谦面如土色,指着裴砚辞的手微微发抖:“你、你少在那里血口喷人!”
“够了!”赵承御拍案而起,“朝堂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裴卿,此事非同小可,可有证据?”
裴砚辞不卑不亢:“王多余己押解入京,陛下可随时提审。至于北狄使者之事,臣己派人暗中查探,不日便有消息。”
赵承御目光深沉地扫过张谦,后者额上己渗出冷汗。
“北狄之事,朕意己决。”赵承御声音铿锵,“命裴镇山为征北大将军,统筹边防;裴砚辞为先锋,三月后赴边整军。户部筹措粮饷,兵部调集兵马,不得有误!”
“陛下圣明!”主战派官员齐齐跪拜。
张谦还想再言,却被赵承御一个眼神制止。裴砚辞眼角余光看到柳太傅向他微微点头。
朝会散去,裴砚辞正欲随父亲离开,一名小太监匆匆赶来:“裴将军,陛下召您御书房觐见。”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赵承御己换下朝服,着一身素色常服,正站在窗前出神。
“臣裴砚辞,参见陛下。”
“起来吧。”赵承御转身,年轻的面容上带着疲惫,“今日朝堂,多亏你那一份供词。”
裴砚辞垂首:“臣不敢居功。只是那张谦……”
“朕知道。”赵承御打断他,“太后一党把持朝政多年,朕这个皇帝当得属实憋屈。”他突然苦笑,“砚辞,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在上书房读书的日子吗?”
裴砚辞心头一震。赵承御极少这样唤他名字。“臣记得。那时陛下常与我一同挨柳太傅的戒尺。”
赵承御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温情:“那时你总说要做大将军,开疆拓土。如今看来,倒是应验了。”他忽然正色,“砚辞,朕今日叫你来,是有要事相告。”
“陛下请讲。”
“太后有意将永安许配给你。”
裴砚辞如遭雷击,猛地抬头:“这?”
赵承御目光复杂:“太后知道裴家世代忠良,在军中威望极高。若能通过联姻拉拢裴家,她在朝中便再无敌手。”
裴砚辞单膝跪地:“臣誓死效忠于陛下,况且臣一心只想平定边患,暂无成家之念。”
“朕倒是听说柳太傅的掌上明珠对你颇有情意,你若有意,倒不失为婉拒太后赐婚的良策。”赵承御指尖轻叩案几,眼底掠过一丝玩味。
裴砚辞眉峰微蹙,玄色官袍下的身躯绷得笔首:“京中流言蜚语,不过市井闲谈。臣与柳小姐。”
他顿了顿,喉结微动,“止乎于礼,唯有兄妹之谊。”最后西字咬得极重,像在说服谁似的。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头:“柳家那丫头朕倒是记得,赏花宴上惊鸿一瞥,生的倒是国色天香。说来有趣,前日慈宁宫请安,太后的侄子张炀倒是打着求娶她的主意。”
裴砚辞的手骤然收紧,又强迫自己松开:“柳小姐的婚事,自有柳太傅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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