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京城，梨花盛开如雪，纷纷扬扬落满长街。
柳云棠与两位闺中密友——礼部侍郎之女周若萱和大理寺少卿之女林清瑶，一同乘车至城郊踏青。三人皆是未出阁的贵女，难得忙里偷闲出游，心情格外舒畅。
“云棠，听说裴将军为你出头的事整个京城都传遍了。”林清瑶掩嘴轻笑，眼中闪烁着揶揄的光芒，“那张炀平日里横行霸道，这次却被裴将军用一颗石子打掉了门牙，总算是踢到铁板了。”
周若萱也赶紧凑过来，眨眨眼道：“就是就是，裴将军平日里冷面肃杀的，可一遇到你的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你俩这青梅竹马的情谊，当真羡煞旁人。”
柳云棠正低头整理裙摆，闻言指尖一顿，淡淡说道：“裴将军不过是路见不平，换作是谁他都会出手的。”
“咦？”林清瑶敏锐地察觉到她话中的疏离，好奇的问道，“你怎么叫他‘裴将军’？平常不都是‘砚辞哥哥’长、‘砚辞哥哥’短的吗？”
柳云棠别过脸去，望向车窗外纷飞的梨花，语气平静：“人总是会变的，称呼而己，何必较真。”
林清瑶与周若萱对视一眼，心知她定是又和裴砚辞闹别扭了。周若萱性子首，干脆问道：“云棠，该不会裴将军又说那套……”
柳云棠指尖微微攥紧衣袖，面上却依旧淡然：“他志向远大，我替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会生气？”
林清瑶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你呀，明明心里在意得很，偏要嘴硬。你追在他身后这么多年，他若再看不透你的心意，那可真是块木头！”
柳云棠垂下眼睫，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她何尝不气？气他总把“兄妹”挂在嘴边，气他明明护着她，却跟个木头一样，从不肯再进一步。可这些话，她又如何能说出口？
三人下了马车，在梨树林中漫步。春风拂过，花瓣如雪般飘落，沾在她们的鬓发与衣襟上。柳云棠伸手接住一片花瓣，轻轻一吹，花瓣便随风飘远。
“哟，这不是柳小姐吗？真是巧啊。”一道尖锐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柳云棠回头，只见永安公主带着一众宫女侍卫缓步走来。永安公主身着华贵宫装，发间的金钗熠熠生辉，眉眼间却带着几分倨傲与轻蔑。
周若萱和林清瑶连忙行礼，柳云棠也紧接着福身道：“见过公主殿下。”
永安公主走到柳云棠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番，冷笑道：“柳小姐果然生得一副好相貌，难怪能勾得裴将军为你出头。”
柳云棠面色不变，淡淡道：“公主言重了，裴将军不过是秉公行事。”
“秉公行事？”永安公主嗤笑一声，“他当街殴打朝廷命官之子，这叫秉公行事？柳云棠，你别以为有裴砚辞护着，就能无法无天！”
柳云棠抬眸首视永安公主，不卑不亢的说道：“若张公子言行端正，又怎会惹祸上身？公主若觉得裴将军处事不公，大可上奏陛下，何必在此为难臣女？”
永安公主被她一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她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柳云棠，你少在这儿装清高！本宫警告你，离裴砚辞远点！你最好乖乖等着嫁给我表哥张炀，否则——”
“否则如何？”一道冷冽的男声骤然插入。
众人回头，只见裴砚辞一身深蓝色劲装，大步走来。他眉目如刀，眸光锐利，周身带着战场磨砺出的肃杀之气。侍卫们下意识地退开几步，不敢阻拦。
永安公主脸色一变，强自镇定道：“裴将军，本宫与柳小姐说话，何时轮到你来插嘴？”
裴砚辞站到柳云棠身侧，拱手一礼，语气却毫无恭敬之意：“公主殿下，柳小姐乃臣故交，若有人对她出言不逊，臣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你！”永安公主气得指尖发抖，“裴砚辞，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本宫乃金枝玉叶，你竟敢如此无礼！”
裴砚辞淡淡道：“臣对陛下忠心耿耿，但若有人仗势欺人，臣也不会袖手旁观。”
永安公主咬牙瞪着他，又瞥了一眼始终平静的柳云棠，恨恨道：“好，很好！你们给本宫等着！”说罢，她甩袖离去，宫女侍卫们慌忙跟上。
待公主走远，林清瑶和周若萱极有眼色地借口去别处赏花，将空间留给了裴砚辞和柳云棠。
梨树下只剩二人相对而立。微风吹梨花落，正巧落在裴砚辞肩头，柳云棠下意识伸手替他拂去，忽然意识到什么，又急忙缩回手。
“多谢裴将军解围。”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将军怎么来得这般及时？”
裴砚辞看着她发顶的发旋儿，轻声道：“我安排了人在你身边保护。”
柳云棠猛地抬头：“你监视我？”
“不是监视。”裴砚辞急忙解释，“近来京城局势复杂，我怕你有危险。”
“裴将军果然思虑周全。”柳云棠打断他，语气疏离的说道：“不过臣女一介女流，不值得裴将军如此费心。”
裴砚辞被她一口一个“裴将军”叫得心头烦躁：“棠儿，你可还在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柳云棠转身走向一株开得最盛的梨树，“将军心怀天下，是百姓之福。我不过是个不懂事的闺阁女子，哪敢生将军的气。”
裴砚辞跟上前去，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棠儿，我……”
柳云棠挣了一下没挣脱，抬眸瞪他：“裴将军这是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我……”裴砚辞喉结滚动，看着她因恼怒而泛红的脸颊，忽然想起父亲那句“连自己的心意都看不明白”，心头一阵悸动。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亲兵的呼喊：“将军！兵部急报！”
裴砚辞不得不松开手，深深看了柳云棠一眼：“等我回来。”说完匆匆离去。
柳云棠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梨花深处，咬着唇喃喃道：“呆子，每次都说等你回来。”
她不知道的是，裴砚辞策马奔出不远，突然勒住缰绳，回头望向那片雪白的花海。他抬手按在胸口，那里跳动得异常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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