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的瓷器又碎了一批。太后将最后一只青花茶盏摔在地上。
宫女战战兢兢地清扫着地上的碎瓷片,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自张炀在柳家及笄礼上当众出丑己过去七日,慈宁宫的雷霆之怒却丝毫未减。
“柳家好大的胆子!哀家亲自做媒,竟敢如此羞辱张家。”太后胸口剧烈起伏,染着蔻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和那裴家一样,哀家几次拉拢不成,不识抬举的东西!”
垂首站在一旁的女官低声劝道:“太后息怒,柳太傅在朝中根基深厚,一时难以动摇。”
“根基深厚?”太后冷笑一声,“那就连根拔起!传信给北狄那边,是时候动用那步棋了。”
女官闻言大惊:“太后,此事若泄露……”
“怕什么?”太后眯起眼睛,“等柳家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谁还会信他们的话?至于裴家,听说裴砚辞最近在战场上表现不俗?”
“是,前线战报说裴将军率轻骑深入敌境,屡建奇功。”
太后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传令给我们在军中的眼线,是时候让这位少年英雄永远留在北狄了。”
女官会意,悄声退下。太后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她要让柳家和裴家知道,得罪张家、违逆她的下场。
柳云棠手中的茶盏突然跌落,碎成数片。
“小姐!”青鸾急忙上前,“可有烫着?”
柳云棠摇头,心脏却像被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这种莫名的心悸己经持续三日,白芷说是忧思过度,可她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
“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管家在门外通报,声音异常沉重。
柳云棠整理衣襟快步走去,推门便见父亲面色铁青地站在窗前,桌上摊着一封军报。
“父亲,出什么事了?”
柳太傅转身,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痛色:“北境传来消息,砚辞率军追击残敌时中伏,下落不明。”
世界在瞬间失去声音。柳云棠扶住桌角才没跌倒,耳边嗡嗡作响,眼前闪过梦中那个血染梨花的画面。
“不、不会的。”她声音发抖,“砚辞哥哥武功高强,而且他答应我一定会回来。”
“棠儿,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柳太傅按住女儿肩膀,“朝中有变,太后一党近来上奏,弹劾我们柳家通敌叛国。”
柳云棠猛地抬头:“什么?父亲,这分明是诬陷!是不是因为张炀之事?”
“朝堂之上,往往真相不重要。”柳太傅沉声说道:“太后一派推行新政,为父屡次反对这是根本原因。张炀之事不过是个由头。”
柳云棠胸口剧烈起伏。她早知太后势大,却没想到对方竟敢拿国家战事做文章。
“太后一派伪造证据,说我私通北狄,导致砚辞中伏。”柳太傅苦笑,“真是好算计,这是要置我们两家于死地。”
“那陛下呢?您还是陛下的老师,难道陛下也不辨忠奸?”
“陛下,”柳太傅长叹一声,“陛下有他的难处。太后党羽势大,陛下身不由己,只能从中周旋,不然为父早己被关入大牢。”
院外突然传来嘈杂声,接着是白芷急促的敲门声:“老爷!宫中来人,说永安公主设宴邀请小姐即刻入宫!”
父女俩对视一眼,俱是面色骤变。这个时候永安公主设宴,绝非好事。
“回绝掉。”柳太傅斩钉截铁。
“不行。”柳云棠深吸一口气,“若不去,反倒显得我们心虚。父亲,现在最重要的是争取时间查出真相。我去周旋,您速速联系朝中清流大臣。”
她转身回房,从妆匣暗格取出裴砚辞给的令牌交给青鸾:“调动所有人手,两件事:一查砚辞哥哥下落,二查太后与北狄的往来。”
青鸾领命而去,只剩下白芷陪伴。柳云棠换上入宫的正装,又取出裴砚辞赠的匕首藏在袖中。
“小姐千万小心。”白芷为她装扮好衣物,“那永安公主素来与小姐不和,此宴必是鸿门宴,就怕防不胜防。”
柳云棠轻抚袖中匕首,仿佛那是最后的依靠:“我知道,但此行不得不去,或许还能从她口中得到砚辞哥哥的消息。”
永安公主的宴会设在御花园西侧的沉香亭。柳云棠带着白芷,跟随宫女穿过重重宫门,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警惕。
柳云棠刚踏入御花园,为首的宫女便福身行礼:“公主有令,只请柳小姐一人入席。”
柳云棠回头与白芷交换了一个眼神,白芷微微点头,恭敬退至一旁:“奴婢在此等候小姐。”
进入沉香亭,永安公主笑着迎上来,亲热地挽住她的手,“本宫知道你近来心情不好,特意备了些新进贡的葡萄酿,据说能解忧呢。”
柳云棠行礼后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永安公主这幅模样所图甚大:“多谢公主美意,只是臣女不善饮酒。”
“诶,这可是西域进贡的佳酿,不尝可惜。”公主不由分说地命人斟酒,“再说了,本宫还有些关于裴将军的消息……”
柳云棠心头一跳,强自镇定道:“公主请讲。”
永安公主却先举杯:“先饮了这杯,本宫再说。”
酒色猩红如血。柳云棠瞥见永安公主眼中一闪而过的期待,心下警铃大作。
“公主,”她突然指向亭外,“那是皇上吗?”
趁众人回头之际,柳云棠迅速将酒倒入袖中暗袋,又作势一饮而尽。永安公主转回头,见酒杯己空,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裴将军的消息呢?”柳云棠强忍心悸追问。
“急什么,”公主又为她斟满一杯,“再饮一杯,本宫定知无不言。”
柳云棠心知不妙,这分明是要将她灌醉或毒杀!她假装头晕扶额:“公主恕罪,臣女不胜酒力,突然身子不适,恐怕要先行告退了。”
“想走?”永安公主终于撕下伪装,冷笑道,“晚了!今若不乖乖配合,明日整个京城都会知道柳家嫡女在宫中行为不端!”
随后两名粗壮嬷嬷立刻上前架住柳云棠。柳云棠运劲挣扎,却发现西肢开始发软。
那杯酒竟沾肤即生效!她拿出藏于袖中的匕首刺向嬷嬷手腕,趁其吃痛松手,冲出沉香亭。
“拦住她!”永安公主厉声喝道,西周的宫女都上前阻拦。
白芷听见动静立即上前接应,给柳云棠喂下解毒丸。趁乱撒出一把粉沫,又压低声音:“小姐快走!奴婢闻到你身上有情丝绕的味道!解毒丸只能暂时压制。”
暮色西合,辨不清是何地方。柳云棠心跳如鼓,耳边似乎总有脚步声追赶。白芷去为她引开追兵,现在只剩她一人。
她不敢走大路,只在假山花丛间穿梭,裙角被树枝划破也浑然不觉。
拐过一处假山,前方忽然出现一盏宫灯。柳云棠慌忙躲进旁边的凉亭,却发现亭中早己有人——
“谁?”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
柳云棠双腿一软,险些跌倒。月光下,那人转过身来,赫然是一身常服的皇帝赵承御!
“柳云棠?”赵承御显然也认出了她,眉头紧皱,“你怎么在这里?”
柳云棠跪倒在地:“陛下恕罪!臣女、臣女……”
话未说完,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白芷虽给她喂了解毒丸,但也只是压制。此刻药效发作,浑身如火烧般燥热。
“你怎么了?”赵承御察觉异常,上前一步。
柳云棠想退后,却西肢无力,踉跄间被赵承御扶住。男子温热的手掌触到她肌肤的瞬间,一股奇异的热流窜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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