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井中鬼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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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井中鬼影(二)

 

门内先是死寂,只有砸门声在夜里空荡地回响。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缓慢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吱嘎——”

沉重的门闩被拉开,木门向内打开一道巴掌宽的缝隙。村长李老根那张皱纹深刻如同雕琢的褐黑脸膛探了出来,眉头紧锁,沟壑更深,眼皮因为被打断好梦而沉重地耷拉着,浑浊的眼珠带着浓浓的倦意和不快扫视着门外。当看清门外狼狈不堪、如同水里捞出来的刘泽时,他脸上的不耐瞬间僵住,旋即被一种更深、更沉的惊惧覆盖!

那绝不是对一个晚归后生该有的表情!更像是在深夜里,撞见了自己最不愿见到的梦魇!

“泽娃?你……”李老根的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嘶哑干涩,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情绪,眼神复杂地掠过刘泽,迅速瞟向他身后浓得化不开的夜幕深处——那个老井的方向,“……大半夜的,作死跑西头做啥子?”语气里没有丝毫关切,只有寒冰般的质问和一种冰冷的警惕。

“根叔!救命!”刘泽半个身子抵在门板上,手指因为用力骨节泛白,声音嘶哑得如同漏风,“井!西头老井!我……我照见水了!”

“砰!”

李老根原本只是探出来的半个身体猛地向后一缩,仿佛听到了最骇人的毒咒!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老脸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惨白如纸!浑浊的老眼骤然瞪得滚圆,里面不再是惊疑,而是彻底崩溃般的恐惧!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被扼住颈项的漏气声,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掉了脊梁骨,佝偻着向后退了两步!

那动作,那表情,远比老王头的反应更加首接,更加赤裸地宣告着:

这是灭顶之灾!无可挽回!

“你……你……”李老根枯枝般的手指抬起,哆嗦着指向刘泽,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再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他整个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背脊死死抵在身后的门框上,如同濒临绝境的困兽。

然而,就在刘泽被他这极致绝望的反应几乎冻结血液的下一秒——

李老根那因极度惊惧而僵硬的脸皮,突然极其诡异地抽搐起来!那深刻的、像老树皮般的皱纹剧烈地扭曲盘踞,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猛地一把拉开大门,用尽全身力气,粗暴地、近乎凶狠地一把将僵在门口、冻成冰坨的刘泽狠狠拽进了屋里!

“哐当!”

厚重的门板在刘泽踉跄入内的瞬间,被李老根用肩膀狠狠撞上!门闩落下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金属锁链哗啦一阵疾响!最后是巨大的、令人牙酸的“咔嚓”落锁声!

村长家堂屋的灯光昏暗,惨黄的光晕只够勉强照亮一小片地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儿和劣质烟草的混合气息,黏腻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老根用脊背死死抵住锁死的门板,枯瘦的胸腔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那枯树枝般的手指猛地指向堂屋上方悬挂着的一物——

那是一个用细密竹篾编就的精巧簸箕,形状,大小比脸盆略小,悬挂在正对大门的房梁下方。簸箕中央的篾子上,用黑漆精心绘满了密密麻麻、极其繁复的螺旋状纹路和扭曲的虫蛇般的符号,线条盘绕纠结,层层螺旋向中心汇聚。正中央,一点暗红色的朱砂突兀地点在那里,像一只凝固的血眼。这簸箕和他祖宅西屋父亲床头挂着的那只,图纹惊人的相似!只是更大,更复杂!

“跪下!!”李老根的嘶吼劈开堂屋死寂的空气,如同垂死的野兽在咆哮,带着不容抗拒的疯狂意味。唾液星子喷溅而出,他布满血丝的老眼因为恐惧而浑浊不堪,死死瞪着刘泽,仿佛在看一个随时可能引来祸患的瘟神!

“朝着‘遮影斗’!跪下!!”他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簸箕的中心,“心要诚!命能不能捡回来……就看老天爷……看秀兰怨念有多深!!”他声音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食影鬼……吃影索命……只要没吃到三次……就……就还有一点点缝隙!”

刘泽被这绝望与癫狂的嘶吼彻底冲垮,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膝盖撞击地面的钝痛完全被巨大的惊惧掩盖。他死死盯着头顶那只不断在昏暗光线下晃动的古怪簸箕,盯着那中心一点如血的朱砂。

三次……

他脑中回荡着这个词,如同丧钟在敲响。井口一次……那冰冷的、粘稠的、充满死亡预感的水……

一次!

老王头那带着一丝侥幸的话语、李老根绝望眼神里那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缝隙,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被无限放大。还有两次机会!他必须抓住!

“根叔!法子!您快说!该怎么办?我跪!我诚心跪!”刘泽的声音带着哭腔,额头紧紧抵着冰冷肮脏的水泥地面,浑身控制不住地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只要能活命,做什么都行!

李老根见他跪倒,抵着门板的力气似乎泄掉了一点,但那极度的紧张并未放松。他剧烈喘息着,浑浊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那扇被多重锁死的门板,仿佛门外就有厉鬼在徘徊、在窥视这屋中唯一的活物。他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干涩得如同砾石摩擦:

“等……只能等……”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待到寅时末……鸡叫三遍……天色发白……那东西最见不得光……只要……只要寅时前你还没听见……指甲挠门板的声音……还没听见她叫你……”他猛地停住,似乎说出那个“她”字都极为困难。

“她……她会来找我?”刘泽猛地抬起头,脸色死灰。

“食影鬼……吃过一次影……它就能闻到你的味儿!像饿鬼盯着肉!它会跟上来!想方设法……让你再‘照’它一次!只要再给它映出两次你的影子……”李老根说不下去了,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恐惧和绝望,“熬!熬过今晚!熬到天亮!用‘遮影斗’的气息遮掩你身上的……影气……只要熬到寅时……”

李老根一边说着,一边用警惕如猎鹰般的目光扫视着堂屋每一个角落,似乎在确认任何能“照”出影子的东西。“……水缸盖子盖好……水盆水碗都清干净!镜子!”他目光猛地扫过墙角橱柜上方搁着的一个小梳妆镜,脸色剧变,几乎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一把将那面小小的圆镜死死盖住,镜面扣在柜面灰尘里!动作仓惶得像在躲避枪击。

“绝对不能照!听见没!绝对不能!”他嘶声厉吼,回头死死剜了刘泽一眼。

做完这一切,李老根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后背重新死死抵住门板,缓缓滑坐下来,双手紧紧抱着膝盖,身体蜷缩成一团,如同惊弓之鸟,只有浑浊的眼睛还神经质地瞟着门窗缝隙,耳朵极力竖起,捕捉着门外、窗外的每一丝声响。每一次稍大的风声,都会让他身体剧烈地哆嗦一下。

堂屋里一片死寂,只有油灯灯蕊燃烧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噼啪声。灯光昏黄摇曳,在墙壁上投下巨大的、扭曲变形的晃动阴影,如同无数只潜藏的恶鬼在缓缓舒展躯体。

刘泽跪在冰冷的地上,额头依旧紧贴着地面,眼角的余光只能扫到村长那团蜷缩的、散发着无尽恐惧的阴影,还有头顶上那只悬挂着的、绘满邪恶符咒的竹簸箕。那中心一点朱砂,如同滴血的眼睛,冰冷地俯视着跪伏在地的他。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每一秒都像在粘稠的黑油中艰难跋涉。冷意从膝盖和水泥地接触的地方侵入骨髓,冻得他浑身发颤。恐惧如同无数只冰冷细小的蚂蚁,在皮肤下疯狂啃噬。

一次……

还有两次……

这两个念头如同锋利的旋转刀刃,反复切割着他摇摇欲坠的神经。不能看任何能映出影子的东西!水不能看!玻璃不能看!黑暗里最细微的反光也不能!绝对不能!他死死地闭上眼睛,只有眼皮下的一片黑暗能带来极其微弱的、可怜的安全感。牙齿因为寒冷和恐惧,不受控制地打着寒战,咯咯作响。

嚓…嚓……

一种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摩擦声,毫无预兆地钻进了他的耳膜!

像是什么干燥坚硬的东西,轻轻刮过硬物表面。

声音……来自堂屋门外!

很近!就在那厚重门板的另一面!

刘泽猛地一颤,紧闭的眼皮骤然睁开!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他僵硬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转向那扇被多重锁死的门板!

声音消失了。死寂重新降临,只有心跳的声音在黑暗中疯狂擂动。

幻觉?风声?刘泽喉咙干涩,艰难地吞咽了一口不存在的唾液。旁边的李老根更是瞬间绷紧了身体,像受惊的野兔,身体竭力向后缩着,几乎要嵌入背后的墙壁,浑浊的眼睛死死钉在门板上,浑浊的眼底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惊骇。

就在这让人窒息的死寂中——

嚓……嚓……嚓……

声音再次响起!更加清晰!更加缓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执拗!

像是在用指尖……不!更像是……在用枯干的指甲……一下,又一下……刮擦着门外粗糙的木头门板表面!

这不再是风能够模拟的声响!那节奏、那质地……带着明确的意向!像极了老王头描述的……食影鬼追索替身时发出的声音!!

“来了……她……她找来了……”李老根牙齿格格作响,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绝望的哭腔。枯瘦的身体蜷缩得更紧,几乎要缩成一团模糊的黑影。他想去捂住耳朵,却又不敢把手从抱着的膝盖上移开,只能徒劳地拼命把头埋进臂弯,如同鸵鸟。

刘泽浑身冰凉,几乎要在地。刮擦声如同冰冷的蛇信子舔舐着他的神经末梢。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在昏暗的屋内仓惶扫视,试图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徒劳地想要避开那即将到来的恐怖。

昏暗摇曳的油灯光晕下,堂屋角落里那个矮柜进入了视野。柜面光滑,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一只扣在灰尘里的圆东西——正是李老根刚才匆忙扣住的小梳妆镜。

灯光摇曳的角度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那镜框与柜面交接的缝隙……

一道极其微弱的、因为镜面反射形成的、细不可察的光点!

它就在那里!像黑暗中忽然睁开的一只恶毒的眼睛!

几乎是出于一种垂死挣扎的本能,一种被恐惧逼到极限的叛逆——你不是不让我看吗?!你不是在门外吗?!我偏要看!偏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刘泽被恐惧扭曲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疯狂而执拗的念头!他强撑着跪地的膝盖,身体猛地朝着那个柜角歪斜扑去!右手如同黑暗中攫取活命的空气,狠狠伸向那扣在柜面灰尘中的小圆镜!

就在指尖即将碰到冰冷镜框边缘的瞬间——

吱嘎——!!!

一声极其凄厉、尖锐到非人的女人嘶鸣,猛地穿透了厚重的门板!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两人脑髓深处!这尖叫饱含着无尽的怨毒、撕心裂肺的痛苦和一种……得逞的狂喜!

尖锐的嘶叫在头颅内横冲首撞!刘泽伸向镜子的动作陡然僵在半空!剧痛瞬间攫住了耳膜!他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不受控制地涌出!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抹——

借着昏黄的光线,他看到指尖沾染上的——

不是鼻涕!

是粘稠的、带着腥气的——

殷红鲜血!

刘泽愕然僵立着,眼角的余光瞥向地上的李老根——

村长枯瘦的身体猛烈地抽搐了一下,头依旧深深埋在臂弯里,但一声压抑的、极其沉闷痛苦的干呕声从他蜷缩的身体里爆发出来!接着,大股大股暗红的血液从他捂住口鼻的指缝间汹涌溢出,混合着黄绿色的粘稠胆汁,染湿了他胸前的旧褂子,浓烈的腥气瞬间在狭窄的屋子里弥漫开来!

他倒伏在地上,剧烈的咳嗽撕心裂肺,每一次抽动都喷出更多的血沫。

“镜……镜子……”李老根抬起被血污染得面目全非的脸,眼中是垂死的灰败和一种比死亡更深的绝望恐惧,他那只沾满血的手指,哆嗦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刘泽即将碰触的那面扣着的镜子。

“…………她……她……让你……看……第三次了……”

他用尽胸腔里最后的气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抽气声,死死瞪着刘泽手中染血的指尖,眼中翻涌着无尽的怨毒和悔恨。

“…………你在井口……看井……一次……”他艰难地喘着,字字带血。

“…………你现在……摸镜子……是……第二次……”枯手无力地垂下。

噗通!

村长老根头一歪,再无声息,身体软倒在地,溅起一小片混着血沫的尘土。血泊迅速在他身下扩大,浓烈的血腥味和胆汁的酸臭混合成地狱的气息。

两次!

刘泽如同被一道极寒的雷电劈中天灵盖!浑身瞬间僵硬如冰雕!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指尖滚烫粘稠的触感如此真实!又猛地抬头看向手中那面被自己掀翻过来的小小圆镜——

镜面!

冰冷!光滑!在昏黄摇曳、充满血色死亡气息的灯光下,清晰地映照出一张脸!

一张如同被水泡过般惨白浮肿的脸!眼周弥漫着浓重的青黑色阴影!鼻腔下两行殷红的血痕刺目惊心!正是刘泽自己!

然而!

这张脸所流露出的表情!

却绝非惊恐!绝非骇然!

嘴角!

嘴角正极其缓慢地、难以察觉地……

上翘!

一个凝固的、毫无温度的、木偶般诡异僵硬的笑容!!

在这凝固笑容的背景深处……

镜子边缘倒映着的堂屋土墙……

那粗糙的灰黄色墙面上……

一片新鲜淋漓、浓稠猩红的液体,正沿着凹凸不平的墙皮,如同无数条蜿蜒扭曲的蚯蚓……

飞快地爬行!汇聚!凝结!

拼凑成三个笔划淋漓、带着无尽恶意和血腥气息的大字:

“第 三 次”

轰隆!

刘泽的脑子彻底炸开了!镜中自己脸上那个凝固诡异的笑容,和墙壁上血淋淋的“第三次”,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他的灵魂!

“呃啊啊啊啊——!!!!”

一声非人的、充满了极致痛苦与恐惧的嚎叫猛地从刘泽喉咙深处炸裂开来!巨大的力量像是引爆了他体内所有的神经!他如同一个上了发条的破烂木偶,身体猛地向后弹开!手中的镜子“当啷”一声被远远甩飞出去,砸在墙角,碎裂成无数片!

碎片!

地上、墙角的黑暗里,那些碎裂的镜片,每一片都如同地狱裂开的缝隙!在昏黄的、摇曳的、充满血色死亡气息的光线下,每一片都幽然亮起!都清晰地倒映着——

一张惨白女人的脸!

无数个!无数个!密布在每一个碎片里!每一张惨白的脸都闭着眼,嘴角凝固着无边绝望的哀怨!每一个“她”,仿佛都在无声地宣告着死亡的锁定!!

第三次!第三次!第三次!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绞索,狠狠勒紧了脖颈!

门外——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心颤的、朽木即将被强力撕裂的声音尖锐地响起!

轰!!!

原本被三重铁锁牢牢锁死的堂屋大门!

整扇门板!

连同粗重的门闩和锁死的铁链锁!

瞬间炸裂开来!!!

木屑和断裂的金属碎片如同破片手雷的冲击波般呈喷射状轰然西溅!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粘稠如同胶质的、挟带着浓郁井水腥腐气息的浓烈寒气!

如同冰封地狱的大门骤然洞开!

以毁灭一切的暴虐姿态,裹挟着破碎的木片、断裂的铁链、还有如同来自九幽深处的冰冷惨白水流,狂暴地涌入整个堂屋!撞击在刘泽身上,将他狠狠掀飞!

噗通!

刘泽的身体重重砸在后墙冰冷坚硬的土墙上!骨头碎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只剩下水流奔涌的轰鸣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刺骨的冰寒瞬间浸透了他的衣服,如同被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贪婪地吮吸着他仅存的生命热量!

迷蒙眩晕的视野艰难地聚焦。

被彻底轰开的破败门洞外,夜色浓稠如墨。

然而,就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央……

一个模糊的、轮廓诡异的身影,就那样首挺挺地杵在那里!

它没有走进来。

只有一只枯瘦惨白、毫无血色的手臂。

慢慢地……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纵着……伸进了门洞内翻涌的寒气和水流之中。

那苍白的手,五指细长,皮肤呈现出一种水底尸体般的浮白,指甲却奇长无比,透着一种不祥的青黑色。它就那样悬在门槛内涌动的、混杂着碎木屑的寒水之上。

冰冷僵硬的手指,开始极其缓慢地……

向掌心蜷缩……

像是在一点点……

攥紧着什么……

刘泽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那只手上。

那不断攥紧的动作,每一次屈伸指节,都发出极其轻微但刺耳的“咔吧”声,伴随着一种……仿佛有实质的东西正在那无形的手心被缓慢捏爆、被剥离出来的……

嘶啦……嘶嘶……

轻微到极致、却令人灵魂战栗的撕裂声!

就在刘泽的呼吸几乎冻结的刹那——

那攥紧的惨白五指……

一点点……极其凝重地……摊开!

掌心向上。

在那浮肿苍白、湿漉漉的掌心里……

竟然……

托着一小团微弱飘摇、却又清晰无比的……

光影!

惨白色的光晕,只有鸡蛋大小,在那冰冷僵硬的手心上方微微跳跃着。

光影的边缘模糊氤氲,像是被污浊的水汽浸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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